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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腦中混沌的安葉躺了半晌,之前的一幕一幕開始重新進入他的意識裡,驚的睜大了眼坐起,四望所在,他翻身想要下床,卻難以站穩的坐倒在地上。
急切的腳步聲傳來,有誰把在手柄擰轉開啟了門。一叢金色探進來,那男孩驚喜的看著醒來的安葉,爽朗笑起。
“呦,安葉,醒來啦。”
“……鶇……”
聲音阻在喉中不能發出,疼痛讓安葉顫了眉頭捂住了脖子。一下明白過來,鶇陽跑來,過了一會兒,拿著一瓶藥和水回來,蹲在了安葉面前。
“喏,給你。聽說這個藥治嗓子挺好使得,先吃一點吧。身上有哪裡不舒服嗎?凍了那麼久……啊,眼睛是不是有點腫?抓壞的地方用不用上點藥?還有……”
鶇陽說著伸手要去撥開安葉的衣領看他身上的點絲傷痕,他看起來那樣的尋常,可安葉頓時驚的開啟他的手,攥著衣領向後躲去,又察覺到自己的異樣。安葉低下頭去,看著自己身上有些寬大的睡衣,露出驚恐,淚水湧上眼眶,他惶惶的往一邊錯了身子避在床邊,蜷縮成了一團,無助的顫抖著。
“……安葉……安葉,是我啊,鶇陽。”心中席捲了涼意,鶇陽看著他,儘可能的放平心境,安慰的喚著,“別怕,沒事了,已經過去了。安葉,過來好嗎?把藥吃了……”
“不要,不要……”
戰慄著躲開鶇陽伸來的手,安葉深深地埋下頭去害怕的顫抖著,那脆弱,好像經不起片點響動。
手頓在半空輕握,無力的落了下,鶇陽坐在了那裡,難過的低下了頭,不再言語,只是靜靜的坐著,失去了活力。明明心裡的話快要湧出一樣,可看見安葉,卻全然哽咽,說不出口。
而晶瑩掛在眼睫上的安葉此時滿腦所想的,卻是——
被發現了……
被發現了自己的卑怯,被發現了自己的汙穢,被發現了自己的心事,被發現了,自己的過去,那想要掩埋起來的過去——而發現了這一切的人,又為什麼,偏偏是他,是鶇陽?那樣的不堪,只會落得被厭惡、被討厭吧?他,不想,不想變成那樣,不想失去好不容易走進的新的世界,不想失去那有著明朗笑容的男孩,不想失去、那名叫鶇陽的人啊……
可是,又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為什麼過去的夢魘死死纏繞在自己身上,讓他,被拖去黑暗的淵水中,不能掙脫……
只是幾步的距離,那兩個身影,卻顯得不盡孤寂。
許久,一點聲響動起,在抽咽後變得落入死寂中的安葉驚的一顫,聽見鶇陽喑啞的開口。
“安葉……我送你回去吧……”
“……”那聲音讓安葉心疼,可更多的不能轉達的心思化作哀傷,讓他不能抬頭不能說話,只能低低應著,“嗯……”
車外的景色在兩人的沉寂中匆匆流過,再多色彩也只留下一點陰鬱的光影。想要說出的地方哽在喉中,坐在駛向另一個方向的車裡,安葉看著自己的手,輕的向旁邊倚靠在窗上,鬱滿心口壓抑著的情緒道不明,他不經意的抬眼想要看向窗外,卻在那瞬間對上映出的另一雙傷默的眼。錯開了目光,攥著袖口,安葉閉上了眼,在不知不覺的躲避間,背離了心意的,將兩人中間的裂痕牽的更大。
隱隱間對時間的過於依賴和信賴,平白的,錯過了本該最為珍貴的年華。
“……等一下……”
叫住要進去樓中的安葉,鶇陽從口袋裡拿出他的手機,遞了過去。
“給你……昨天,王梓青他送來的……”
“……嗯……”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能開口,安葉從他的手中拿過手機,那相互害怕觸碰的手錯落,各自空默,含沒了思緒,留下孤零零的背影,背向而行。
艱難的挪著步子,在進門的剎那失去所有的力氣癱坐在地上,安葉攥著還有鶇陽體溫的手機,還是不能抑制的哭了起來。只是滿心不能說清的害怕和難過,討厭著自己的脆弱,討厭有那樣的過去的自己,討厭連句謝謝都說不出、看著因為自己情緒低落的鶇陽卻什麼都做不了……
那脆弱的少年哭泣著俯在佈滿灰塵的地上,任光芒打在身上一點點的遠去,將世界的全部埋入昏沉,讓那孤寂被孤寂籠罩。
過了多久,那哭泣身落了下去,抹了抹淚水,安葉看著手機上的無數簡訊和未接來電,撥通了電話。
“……喂,叔叔……嗯,沒事。在……在同學家住的……嗯,對不起,我會早點回去的……叔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