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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瑜等到田舒點頭,再不多說什麼,徑自出了偏舍,找到家老請調門客。
家老對夏瑜要調借門客出府有幾分猶疑,夏瑜對這猶疑很是平和的道:“家老務憂,瑜未有他想,只是想替故友收屍而已。瑜之故友,家老亦是熟識,國府論罪已定,瑜戴罪之身,何敢再有妄動,只是千百過往,人死亦是煙消雲散,生前之罪,不及身後,齊國律法卻是除明定曝屍外,並未定下不許收屍的律條。無論如何,西郭河等人曾於國有功,便是功不抵過,也不當死後曝屍荒野,不得入土為安。”
這一番話說的家老大為驚奇,直直盯著夏瑜,以為眼前人時別人盯著這張臉皮冒名頂替的。
夏瑜對家老的打量依舊平和,道:“家老跟隨老師數十載,當知老師為人,若老師此時清醒,難道會坐視為齊國征戰沙場的將士曝屍荒野嗎?”
這話一出,家老只覺一陣錐心痛楚,他跟隨田彪數十載,是親眼看著田彪如何為了田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又是如何被今日朝堂之上作亂的田須、田虎氣得生生病倒,也自是瞭解若田彪此時清醒,定是不會反對為這些冤死的齊國將士收屍的。
家老雖然心中已經很像答應夏瑜,但此時朝堂情勢詭譎,許多事情不得不謹慎,是以家老道:“這事,我還是要像內主請示。”
夏瑜聽得此言,稟手向家老施禮長拜,道:“瑜拜謝家老。”
家老見此,急忙擺手道:“這……不可!不可!您是老太師弟子,如此大禮……我可擔待不起。”
夏瑜未因為家老的話就收其長拜之禮,而是道:“家老務推,家老應受瑜拜謝,瑜之拜謝非止為這沙場將士,亦是為瑜自己,往昔瑜任性肆意,家老不嫌瑜年少無知,多有包容,瑜當拜謝。”
家老聽得此話,一愣,看著夏瑜,半響說不出話來,然後,突然間,他覺得眼前這少年,不,似乎不能再稱之為少年了,他,夏瑜,老太師帶回府中的那個才華橫溢又有幾分天真任性的少年將軍,似乎,長大了。
少頃,家老請示過太師內佐後,得其首肯,借調三百門客與太師府令牌出北城門。
冬日裡,天氣寒冷,是以數日光陰,屍體並未腐爛發臭,這北郊棄屍乃是國府論罪斬殺之人的拋屍之處,這幾日間被國府定罪斬殺之人也就是隻有跟隨夏瑜回臨淄的那五百騎兵及其家眷,是以辨認起來倒不費事。
帶來的三百太師府門客,幫忙收斂屍體,捲上薄草蓆,這五百騎兵及其家眷,並不都是臨淄城人,甚至很多其實是平陰和廩丘人,此時自是不能一一送他們返鄉葬於祖墳,只能將就著在北郊外數百米處,找了一個空地就地挖墳掩埋,立上墓碑,太師內佐心細,在門客之中還調配了巫師,此時正做法祭祀亡魂,
夏瑜領著這三百人,從認人,收屍,到挖土,都親力親為,直到將一具一具屍體都入土掩埋後,才拍拍已經被泥水染得看不出顏色的衣襬,站在這粗粗樹立起的木製墓碑,執酒尊在手稟手施祭禮,眼睛從那一個個名字上掃過,最後定格在西郭河的墓碑前,道:“兄弟們,這一世,是我夏瑜對不起你們,現在,我說什麼都把沒用了,兄弟,什麼都不說了,喝了這杯酒,黃泉路上,走好。”言畢,將杯中水酒灑於地面。
一直在側跟著忙活的田舒看著夏瑜此時動作,心中酸澀難言,試圖安慰道:“阿瑜,你別難過了,這……這也不是你的錯。”
夏瑜轉過頭來看著田舒,眉宇間有種別樣的冷然,道:“不是嗎?不是我的錯嗎?”
田舒心裡從來沒認為夏瑜有錯,要說錯,不,要說有罪也是田須之流的罪過,但此時夏瑜神色間的冷然卻讓他無來由的升起幾分畏懼,竟是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夏瑜也根本不是要田舒回答他什麼,轉過頭去,看著那一排排的墓碑,夏瑜靜靜的道:“是我的錯,這些都是我的錯,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好好的去想過我來這個世界到底是為什麼,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好好的去考慮以後的路要怎麼走。我未曾仔細權衡利弊,未曾審視大局,一切但憑自己橫衝直撞,他們,原本並不必死,是我害死他們的。”
田舒張了張口想勸慰,但不知為何,他卻有幾分覺得此時此刻夏瑜似乎並不需要別人勸慰。
夏瑜再次倒了杯酒,看著這些簡陋的墳墓,道:“人死萬事俱休,現在我說什麼都不能讓讓他們再活過來了,再說什麼都沒用了,逝者已矣,我此時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
言畢,夏瑜再次執酒尊,稟敬於前,朗聲道:“瑜今日告祭亡魂,瑜戴罪之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