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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眼桑問,大有深意,又回過頭來,“桑問大抵會伴你些時日再回雪山裡。”
我看著文劫手中玉瓶,慢慢笑開,被桑問抽腫的臉格外疼,“勞煩師父日後好生照顧阿玉,此去便是不知多少年難以相見。”
身邊桑問道了聲,“是呀,說不定再見,都是我百年後不知許久了。”
他這一聲,十足既調笑且嘆息。
文劫嘴唇動了動,最終沒出聲,只慢慢轉頭朝門口走去。
他經由門口,我出口一聲,“師父留步。”
文劫轉頭,“怎生?”
我將之前取血時心中念頭托出,“白兒想問的是,既然白兒的心頭血可修補好阿玉魂魄,那……”我盯著地上的那截橫木,上頭齒痕猶新且深,“那可否修補好……冬寒的魂魄。”
這回時間太過倉促,未至月圓取血,文劫又被饕餮重傷,自然取不了大澤之盞盞給我。
山有木兮,曾有如水少年,清華奪目。
意料之中,文劫搖頭,“陛下魂魄只是重傷,並未打散。而……鮫人族君,卻是魂飛魄散……至今無有。”
我瞭然,“師父請,白兒如今景況不便相送。”
文劫點頭,“你保重。”
桑問走過去,“那本公子來送。”
今時一別,不知何年復見。
門前吱呀幾聲,簌簌寒風灌入,我閉目與樓熙一同平躺。
他倆走後不久,房梁頂上卻憑空響起一聲嬉笑,我睜眼,一片長長白淨衣角飄在我頭頂,“嘖嘖嘖,這出戏唱得太無趣。”
第63章 無常
這聲音十分熟悉。
頭頂屋樑的陰影將聲音主人遮得嚴嚴實實,以致我瞧不大分明。外頭又長久靜默無聲,想是桑問在同文劫說甚麼悄悄話。
他倆之間一直古古怪怪。
我將手抻得繃直才勉強觸得到那一角素淨白衫,不想這時上頭又傳來一聲嬉笑,“真是爛木姥姥不開花兒呀,小蘭草你這麼快就把故人忘得一乾二淨,多叫我傷心。”
爛木姥姥不開花……
我陡然坐起身,忍著心口痛捉住那一角衣衫,猛力往下頭一拉。
一道輕盈白影隨著跌落,正跌在我坐的美人榻邊,伴著好大一聲“哎喲我的屁股。”
嘖嘖,果然是這廝,許久不見,口頭禪倒是依舊沒變呀。
白衣身影抬起頭來,碩大的鬼頭面具罩在他腦袋上有些歪斜,也瞧不見齜牙咧嘴,只聽見面具後傳來“嘶嘶”的磨牙聲。
我咧嘴笑開,臉上方才被桑問抽的餘痛還在,“喲呵,白無常,許久不見。”
掛在樑上又跌下來這廝,可不正是忘川邊替我澆了五百年酸水兒的白無常麼。
白無常揉著屁股站起身,又仔細撣了撣身上薄灰,也不知有沒有苦巴著臉,只知語氣哀怨,“小蘭草,本無常好歹有正名兒,白無常黑無常,多難聽。”
他聲音倒是一如幾百年前清澈懶散卻又話癆嘰歪,只不過許久沒聽,我倒是十分想念。
“之前你也未曾同我說過你有甚麼正名兒。”
白無常大喇喇攀到我身旁坐下,鬼頭面具正對著我臉面不足一寸,幾乎挨著我鼻頭,“本無常名兒叫白剪愁,專替死人剪除憂愁。”
我點點頭,將他推開一尺之遠,“哦,真是個好名兒。你怎麼認出我來?”
白無常伸出手指晃晃,“你這長相,再說你這味兒,本無常在忘川邊嗅了五百來年鼻頭都快嗅失靈,怎麼會不記得。”
“可當時我只是一株蘭草。”
“一株蘭草怎麼?你真當我腦子笨?本無常可是聰明絕頂,嘖嘖,你雖則長成這般,可我有無常之眼,自然知曉小蘭草你的魂魄長得啥樣。”
我大著膽子伸手叩叩他的鬼頭面具,道,“本蘭草也有正名兒,喚作夜兮白。”
白無常攤手,“小蘭草才可愛,這破名字誰給你取的。”
“正是你口中西海那位所取。”
白無常腦袋轉向窗外,又轉回來,介面道,“無妨,他都離了凡間回西海去,我私下裡損損他也聽不見。”
我才要閉眼躺下不理他,他卻硬生生將我拉起,大聲嘆氣,“唉唉,小蘭草你可別睡呀,這麼多年沒有你在忘川邊上,都沒個聽我說閒話的,黑無常那廝也整日冷麵,拘來的魂魄也對我不大理睬。”
拘來的魂魄怕你都怕得不得了,怎麼可能會理睬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