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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覺時郗牧感到胸口很悶,彷彿有什麼東西壓著,喘不過氣來,醒來一看卻什麼都沒有,可是入睡後這種感覺又會重新出現,這一夜同樣沒睡好的還有殷可。
殷可夢見了自己的前生。
他不認得那個少年,明明是一張陌生的臉,但是在夢裡,他卻清楚的記得,那就是自己前生,一個富貴人家的少爺。約莫是民國時,殷可不知道究竟是多少年,只記得家中真是奢侈,爹爹的姨太太就娶了十幾房。他還見到了郗牧!不,明明是兩張不一樣的臉,他卻像知道自己是那少爺一樣,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弟弟就是郗牧。自己特別寵著他,哪怕他們不是一個母親所生。弟弟體弱多病,家裡差人來看,上門的正是戚容。
當看見戚容穿著長衫走進家門時,殷可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這種感覺令人熱淚盈眶,明明從未見過,卻好似等待了千年終於等到了來人似的,這使夢中的殷可惶恐不安,掙扎著想要醒來,有什麼東西卻拽著他,拽著他繼續前世的夢。
戰火紛飛,流離失所,哭泣的女人,喧鬧的大街,手絹,紅傘,鐵蹄。
是戰爭打響了。
自己抱著弟弟逃跑,子彈破空而來,穿過胸膛,在背上開出血花。
殷可在那一剎那都要疼醒了。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見到前面的戚容向自己跑來,速度飛快,彷彿一眨眼,就到了自己面前。周圍的人或物無論如何變幻,他們之間的時光彷彿靜止。
戚容攥緊他的手,一臉悲慼。
殷可聽到前世的自己說:
“下輩子,下輩子讓我一個人好好過……”
畫面定格。
少年帶著笑意離去。
戚容伸出手在少年的頭頂上撈著什麼發亮的東西,塞進了瓷瓶裡。
殷可記得那個瓷瓶。
在顧先生那裡,他喝下了瓷瓶裡的東西。
他像一個局外人,匆匆遊覽了自己的前生,飄浮在半空中似的,看到了生離死別,求而不得,他感受到前世的自己是多麼多麼認真的懇求著,讓戚容別再出現,而他,難怪他總是能找到自己。
殷可想起戚容那天迴避的這個話題。
心中升起巨大的悲慼。
天生失去一魄的人不少,卻也不多。戚容找到他,並不十分困難。
一種可怕的感覺蔓延全身,他感受到自己被一條龍緊緊束縛。
從上至下,不得喘息。
為什麼……不放過我?
為什麼……
事實上是應該咆哮的,可是經過了這麼多世,連咆哮的力氣都不再有,有的只是低聲下氣的懇求。
若是能在其中找到一絲些許的愛意,殷可便決定馬上醒來。
可是無論世事如何變化,朝代怎樣更迭,殷可見自己的一世又一世從未長命過。
至多,至多沒有活過三十年。
是情劫,殷可突然想起這個詞。現在的他彷彿站在一片無限的黑暗中,回首望自己走過的歲月,自己站著的是個地球儀一樣的東西,周圍的景象不停變換。
一張張或張揚或平凡的臉,一個個或粗鄙或文雅的名字,一種種或高尚或低賤的身份……
都是他自己。
視線漸漸扯遠,他看見自己坐在會轉動的圓球上,隨圓球而動。
控制圓球轉動的金色的軸穿過,上面有一隻大手在撥弄著。
自己看得越來越廣,越來越廣,看到書桌,檯燈,轉動的金球,球上的黑點是自己,書桌那裡坐著的人是戚容。
他控制了自己的輪迴轉世!
殷可冷汗涔涔。
男人嘴角勾起的笑意,修長的手指撥動著,彷彿是上帝一般俯視著什麼。
哦。
殷可恍然大悟。
難怪要求他放過自己,並且是那麼的低聲下氣。
生而平等這四個字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連渣滓都不剩,就淹沒在戚容清冷的目光裡……
原以為一切如他所說,什麼等候千年,什麼於千萬人中找到你。
卻不曾想過,除了愛,還有一種東西能橫亙千古,經久不息。
那跨越歲月悠然,非身死不能平的……滔天恨意。
入夢
當溫朝簡終於見到溫如意時,幾乎要哭出聲來。
溫如意皺起眉一臉嫌棄。
溫朝簡卻抓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