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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離休後賦閒在家,身患心臟病的父親。
“你不知道? ”
“知道什麼? ”
“麥考利夫! ”
“什麼人? ”方力元的心踏實了,但仍然如墜雲裡霧中。
於芳恍然大悟,半個月來,丈夫走馬上任旗農林局局長,一頭扎到農村搞調查研究。下麵條件差,他又忙,可能沒看上電視。
“挑戰者號出事了……”
於芳關了電視機,複述那悲慘的一幕。
方力元鬍子拉碴的臉上笑出一個原來如此:“嚇煞我也! ”
“洗澡去吧! ”於芳也笑了一下,恢復了常態。
方力元沒動彈,取出一支香菸,於芳很及時地為他點燃打火機。
屋子裡立刻飄蕩起一股菸草的芬芳。
“你這是惺惺惜惺惺! ”方力元接住剛才妻子的話茬說。
“航天事業屬於全人類嘛,再說,麥考利夫是第一個上天的老師呀,真可惜,真可惜,壯志未酬身先死……”
“常使英雄淚滿襟! ”
夫妻倆相視而笑。
陽光多麼明媚,天色多麼蔚藍,兩個人的談笑又多麼融洽啊。
這是方力元的家。一個美滿得無可挑剔的家,一個於芳引以自豪的“窩”。這是她多年來慘淡營造的安身之處喲。
“辰辰呢? ”方力元環顧四周,微笑著。
“說是到同學家玩去了,我也沒細問。”
“又要高考了,她還這麼逍遙自在啊? 我看,鬧不好,又得名落孫山,你這個教導主任,臉上可不光彩嘍! ”
“還不是你嬌寵的呀,養不教父之過,可沒有母之過一說啊。”
方力元對妻子的巧辯付之一笑,是啊,妻子總是可以轉敗為勝,立於不敗之地,昨天,今天都證明這一點,或許,明天還可以證實吧。
“實在不行,就報藝術學院吧! ”於芳胸有成竹。
“今年? ”
“不,明年。”
方力元默然無語,吐出一口煙霧,臉上塗滿迷惘,直到現在,他都不是妻子的對手,這種局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啊。
“去紅烽了嗎? ”於芳似乎漫不經心,眼角的餘光明明掃了他一
“……沒顧上,那一片我還沒過去。”方力元皺一下眉頭。
難道,她也不能忘懷那個地方嗎? 在那裡她可是大獲全勝啊! 而他,把一個地獄留在了那裡!
“你歇會兒吧,我去學校看看。”於芳向他點點頭,離開沙發走了出去,臉上淚痕猶溼。
方力元沒聽見她的話,他的思緒被拉得長長的,一直粘到那個白茨圪旦上。他如同做了一個夢,一個無法判明顏色的夢,它從粉紅一下變成漆黑。
“四清”工作隊撤出大隊,向公社分團集中,進入下一階段的工作。
那天挺悶熱,頭頂上是厚厚的層層疊疊的黑雲。蘇鳳河的大膠車趕到隊房子跟前,他坐在車上抽菸鍋,一隻手愛撫著轅馬的屁股,臉上毫無表情。
幾個隊員的行李一大早就收拾好了,金隊長和前來送行的田耿、李虎仁話別。
“金隊長,以後常來呀,紅烽大隊就是你們的第二個機關嘛! ”
田耿熱情洋溢,跟金如民握手,李虎仁也趕緊把手放上去,三隻男人的手錶示出團結戰鬥的情誼。
方力元沒看到這一幕。
從總團來的於芳,正和他在工作隊房後的芨芨叢裡面進行一次對他來說生死攸關的談話,於芳是嚴肅的同時又是熱忱的。
他倆臉對臉站著,方力元的目光低低垂下,不想、也不敢往這張秀麗的臉上看,這不是屬於自己的那張臉,它離自己這樣近,近到能聞到從那上面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香皂味。而屬於他的那個面孔,連最廉價的肥皂味也沒有,就像地畔上隨便怒放的苦菜花、馬蓮花、石竹花、打碗碗花那樣,清新自然。
可它,離開自己好幾天了。
“力元! ”
呼喚中滿溢柔情,還略帶點嬌氣。
方力元吃了一驚,他恍惚間幾乎張開雙手去擁抱對方:“改——芸。”
“力元! ”
“噢! ”
方力元驚醒了,眼前是佈滿甜甜笑意的總團秘書於芳的臉。
“唉……”他重新垂下頭,他的心在滴血,為了那個不顧死活愛他的人。
依稀聽見附近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