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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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打的炮有日本的,有國軍的,有美國產的大屁股沒輪子炮,還有一種聽都沒聽過,像是村子裡誰家辦大婚的時候放的土鱉子炮。老屌懷裡趴著一個抖得篩糠一樣的安徽亳州小兵,一股騷熱弄溼了老屌的褲管——這小子又尿了。老屌忙拿出梳子給這沒幾根毛的小兵梳了梳頭,讓他終於鎮定些了。外邊的炮火交織成一片巨大的混響,震得老屌的耳鼓快要崩裂。在這個寒冬的早晨,在離家最近的戰場,老屌又一次感到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此役之前,老屌從未和共軍打過照面。打完日本時,老屌就覺得苦日子應該到頭了,全國上下一片歡騰,他已經在打探回家的路線,詢問板子村的情況了。可是沒過幾天,部隊又受命朝著東部進發,說是去接受日軍的投降。老屌心中疑惑,他們投降也這麼著急?犯得著半夜急行軍往過趕?路上聽團長說,共軍也有部隊,一直藏在鬼子佔領區,如今也在撒開兩腿和國軍搶地盤,所以必須先佔住窩才能夠回家。老屌弄不明白了,共軍不是土八路游擊隊麼,他們搶城市幹啥?日本鬼子不是向國民政府投降麼,他們操個啥心?國家不還是原來的國家麼,怎麼有人能搶呢?
37軍的一些河北弟兄從東北迴來,說國軍幾十萬人愣是沒搶過共軍,東北三省如今已經姓了共!共軍在他們眼裡,打起仗來比他媽小鬼子還要玩命。讓東北國軍不可思議的是,鬼子前腳剛走,蘇聯的紅毛子也還沒走乾淨,共軍從哪裡一下子冒出來那麼多軍隊?破衣爛衫蓬頭垢面,幾桿破槍幾門山炮,就敢拉開架勢漫山遍野地撲向國軍佔領的東北城市。國軍幾個集團軍被包了餃子,要不是從營口跑得快,幾十萬人說不定就都被共軍包圓兒了。老屌聽得心驚肉跳。這麼厲害的對手,鬼子剛走又接上一個,這苦日子哪還有個頭?當聽說共軍不像小鬼子那樣殺俘虜,還給好吃好喝,你不想打仗了就給你盤纏讓你回家時,他心裡又覺得怪。這是什麼兵,打仗比鬼子兇,做派咋和鬼子兩個樣哩?好多37軍的弟兄早就沒球個家了,不少人投奔了共軍。又聽說共軍每佔領一塊地盤,就會發動老百姓張羅著鬧土改分田地。老屌聽了沒鬧明白,就問那是不是和長官說的一樣,所有田地家產都充公,老婆混著睡?河北弟兄說混個球哩,共軍讓自由戀愛,你想多要一個就斃了你,你家有個球的家產?共軍還把財主家的地給你種呢!
老屌心裡尋思著這些事,鬼子投降得太突然,像做夢一樣。這情形以前也沒見過,一時還琢磨不明白共軍鬧土改到底是幹球啥,這共軍的炮彈就飛了過來。昨兒個衝上來的共軍有幾個被撂倒的,有人用俺的家鄉話喊娘,裡面會不會有同村的人哪?當官的都說共軍匪性不改,抗日的時候他們不出頭,待鬼子被蔣委員長以空間換時間的偉大戰略擊敗了,這會兒他們就冒出來了,趁機搶佔國軍的勝利果實。鬼子奉命向國民政府投降,八路就上來打,惹得不少地方的鬼子乾脆不投降了。傳聞共軍搶了糧草武器啥的都平分,老婆不夠用也共在一起睡,這與河北弟兄們說的好像又不是一回事?懷裡這個嚇得撒尿的娃說他哥就在那邊,乾的就是炮兵,是從家裡直接參軍過去的。這娃子也說納悶,明明講好他腿腳不方便的哥哥在家照顧爹孃過日子,咋就也當了兵呢?可別他那老哥打的一顆炮彈正好砸在他的頭上……
冬天的皖北平原異常乾冷,手中的武器在這樣的天氣裡也成了自己的敵人——稍不留神雙手就和它親密無間無法分離了。用於防凍的豬油早已被飢腸轆轆的戰士們吃下了肚,但戰士們還是紛紛摘下手套,扣上了冰冷的扳機。共軍的厚布鞋在凍土上踩出的聲音異常刺耳,讓老屌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們千萬個上下煽忽的棉帽子像一片烏鴉,讓戰爭的氣氛剎那間顯得有些滑稽。這是什麼兵?比起咱國軍的主力部隊那份精氣神兒,他們就像叫花子——然而共軍臃腫的棉衣又讓老屌非常羨慕,這幫叫花子想必暖和著哩!自己和弟兄們仍然只穿著秋裝,據說運到前線的幾卡車棉衣前天被共軍半夜偷了。
上個星期,共軍來了一次猛烈的進攻,死傷無數卻義無反顧,饒是國軍的炮火再猛烈,他們還是非要跳進戰壕裡來。一個牙還沒長齊的共軍小兵很是唬人,不知他是如何鑽過那刀插不進、水潑不入的彈幕的。他一個出溜兒就跳進壕來,險些騎在了自己的頭上,他手裡握著兩顆手榴彈,衝著大家大喊繳槍不殺。老屌和兄弟們一時有點懵,還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後生子!湘中土匪出身的大馬棒子毫不猶豫地給了這小孩一槍,然後迅疾地把兩顆要爆炸的手榴彈扔出戰壕,還用他標準的湖南湘潭話罵了一句。小兵沒死,子彈只打穿了他的肺,大馬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