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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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屌吐出一口鮮血,惡狠狠道。
“爹!”謝有盼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爹!兒子不孝,只能用這樣的辦法保全你們,他們會把你們整死的,兒子動手打了你,可我不打你,別人下手會更狠。我動了手,別人本來就忌諱我從北京回來的,就不敢再拿你們怎麼樣!兒子每打你一下,心都跟刀割似的,爹,兒子不孝,沒有更好的辦法,你打我吧……我打你多重,你就加倍還回來,兒子都受著……兒子一定要讓你們活下去,看著我有能力來保護你們,兒子心裡發著毒誓,除非我死了,否則一定要讓你們度過這場劫難!”
老屌高舉著右手驚呆了。兒子竟然是在給全體造反派演了一出冤打黃蓋!那發狠的勁頭連自己都蒙了過去,真是今非昔比了!老屌遲疑片刻,低下頭去,托起謝有盼的臉,撫摸著那張被自己打得紅腫的臉,心中翻江倒海。良久,他猛地用單臂緊緊抱住兒子的頭,放聲大哭。
“有盼兒啊……爹委屈你了……可爹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啊……爹都不想活了……爹打了半輩子仗……就想過個安生……你哥已經沒了……要不是惦記著你,要不是護著你娘,俺早就不想活了……他們天天往死裡整俺們啊……”
“爹啊,你不能啊……你槍林彈雨都過來了,還怕這些王八蛋的唾沫麼?還怕他們這點子豬狗手段麼?兒子打你,你就記著俺是在打自己,就像俺小時候拿小棍兒打你玩,你別往心裡去……不管怎麼樣,俺永遠是你和孃的兒子,哥哥不在了,還有俺……你永遠是俺的英雄爹……”
父子二人抱頭痛哭著,卻又怕鄰居聽見而不敢放聲。翠兒這時悠悠地醒來了,看見父子二人在那裡抱著哭,覺得是在做夢一樣,竟坐在炕沿兒上發呆了。
以板子村大隊革命小組組長謝國崖為首的造反派們,隔三差五地就來揪鬥老屌夫婦。每一次前來都發現謝有盼在對他們高聲訓斥,有時甚至對老屌拳打腳踢,造反派們就覺得沒啥必要天天來了。那個郭平原還是白白胖胖,應該騰出手來好好整整這傢伙了。謝國崖高度讚揚了謝有盼的革命精神,邀他一同去鬥郭平原等十幾個各大隊當權派,謝有盼以不能對反動派父親掉以輕心為由而婉言謝絕,甚至對謝國崖的粗陋講話提出了一些嚴厲意見,謝國崖心中不服,面兒上卻也應承了。
隨後的一個月裡,周圍的鄰居們聽到,老屌家裡每隔一兩天就會傳出謝有盼對他父母的厲聲訓斥,時而夾雜著劈劈啪啪的耳光聲音,其實那不過是謝有盼在拿鞋底抽著門框。鄉親們咬牙切齒,說老屌真是養了個出息兒子,對親爹孃都能這麼狠,真看不出這畜生!以後這人可是了不得,他從北京城回來,眼下更不能招惹,真得離這畜生遠點兒。
板子村大隊一共被揪出來二十多人,有幾個熬不住無休無止的打擊,害病就去了。鱉怪死在一個月圓之夜,那天三更時分,從他家裡飄出了一曲板子村人從未聽過的喇叭調子。那調子高得嚇人,低得恐怖,像被活剝皮的狐狸的尖叫,又像落入陷阱的夜貓子的哭嚎。這調子在半夜吹將起來,直聽得全村人頭皮發麻,心驚肉跳。活人哪有這麼撕心裂肺的氣力?村民們就都說這是鱉怪的鬼魂吹的。造反派們趕到時,鱉怪已經坐在炕頭死去了,嘴裡還叼著喇叭嘴兒,喇叭腔裡流出的血染紅了他矮小的身子,在炕蓆上窪成一團醬紫的血餅。他的婆娘在屋子裡的房樑上吊著,想必蹬腿兒不久,還在那裡咿咿呀呀悠悠盪盪,像個巨大的鐘擺……
“爹,娘,我看最緊的風頭過去了,我已經和謝國崖他們商量好,我要回北京去,接受中央文革領導的新指示,帶紅衛兵們下來。你們要關在家裡,由民兵看著,但是我強調不許動你們,我很快又會回來,要把你們親自押到農場去改造……我回北京去,一定要混成個頭頭出來,我要帶著一幫好同學串連下來,革了謝國崖他們的命!”
“有盼兒你去吧,你爹和你娘想開了,你有出息了,俺們就有指望了,你能有個好出息,俺們這點子委屈算個啥?回北京去,好好混出個樣兒來,你爹你娘心裡就踏實了,這陣子風兒早晚刮過去,斷不會沒完沒了的……”
翠兒眼中閃耀著興奮的光,這些天和兒子朝夕相處,驚嚇和憤怒慢慢地消散了。他爹的英雄時代過去了,可兒子眼看著就要接上,這場沒頭沒腦疾風驟雨般的文化大革命,分明就是兒子的戰場。她的兒子都和他的男人一樣勇敢,一樣顧家,這個家仍然是完完滿滿的,還有個啥希圖?苦日子熬了那麼久,不就是盼個今日麼?無非是眼前被人折騰幾下,臊幾下臉罷了。有盼兒啊,給你起了這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