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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歲的七子,還沒找到媳婦,大家說合著,她就跟了他。第二年,她父親就回萊陽老家去了。
從他們結合的那天到現在,兩個人從沒吵過一次嘴,紅過一次臉。七子雖力大如牛,性子剛直,可是對待好人,卻軟綿綿的象個老媽媽。他倆都是在苦難里長大的人,互相體貼;都是一樣的心腸,互相疼愛。可就是她不生育,因為她有病,是從小餓壞的。為此她哭過,覺得對不起他。但七子從不怨她,總是嘆口氣,安慰她說:“唉,要孩子做什麼?家裡盛不開,也養活不起,這樣倒鬆快些……”其實他何嘗不想有個孩子呢!
七子的父親是燒炭窯的,他自小就跟著喝炭灰。有年春天大地震,窯塌了,父親和一些工友都砸死在裡面。窯東家是王唯一,人死了一個錢不賠。七子娘倆把破櫃腿砍去當棺材,把父親埋了。後來王唯一做出一副慈善相,說是可憐孤兒寡婦,把七子母親弄來當做飯的傭人,住了半年,王唯一就把她賣給了東海的人販子。七子十二歲給王唯一放羊,大一點又回到窯裡做工。他是姜永泉來王官莊最先發展的一個共產黨員。
姜永泉這時看著他,想起他入黨時的情景。
一個夏天的中午,太陽炙烈地曬著。姜永泉把牛趕進深草窪裡,同七子坐在背蔭的岩石上。
“你不怕刀抹脖子嗎?”姜永泉問道。
七子瞪大血絲的眼睛,堅決地說:
“咱不怕!過刀山走火海跟著黨。松包不是窮人的骨頭!”
七子把手中一隻野雞的頭,格吱一聲扭下來,鮮紅的血,噴在他那赤著膀子的黑疙瘩肉上。他把雞向深山溝用力一摔:
“我七麻子要有三心兩意,就和這野雞一樣!……”
姜永泉從回憶中醒轉來,又安慰七子一番,才站起身說:
“七子哥,我走啦!有什麼事,叫嫂子找我們吧。”
七子拉著他的手,忽然說:
“老薑,你留幾個手榴彈給我吧。”
“你要它做什麼?”
“不做什麼。急著要用的時候,用用。”
“那好,回去我叫人送幾個來。……好好躺著,別起來啦。
……嫂子,再見啦!”姜永泉告辭著向外走。
“老薑,再來啊!”七嫂子留戀不捨地親切地說著,直等他走出衚衕拐了彎,才輕輕關上門。
吃過早飯,母親抱著孩子,手裡提著一包雞蛋,走出家門。嫚子被凜冽的西北風吹得直往媽懷裡鑽。母親走進四大爺家裡。
屋裡象沒有人在裡面似的那樣沉寂。兒媳婦和出嫁後回到孃家的女兒花子,一見母親來了,都忙下炕親熱地招呼,讓母親上炕坐。
花子接過母親遞給她的雞蛋,說:
“哎,大嫂!你怎麼又送這個來啦!留給俺侄和嫚子吃吧。”
“噢,這是什麼稀罕的東西?送給他四大爺,看看老人家的病。”母親微笑著答道。
花子癟著嘴向西房間一噘,鼻子一哼,意思說:他有個什麼病呀?
這老頭子,自那天開會被門裡媳婦頂撞以後,真是又氣又惱。要去管教她吧,一看世道不對頭,她家有幹部和刀槍,他害怕。不管吧,可實在憋不下這口氣,也沒有臉面上街了。無奈何,只好躺在炕上發氣。起初他連飯都不吃,後來餓慌了才吃。整天不是罵兒子就是罵閨女,咒罵母親和娟子,口口聲聲要等著仁義回來出這口氣。敵人要來,村幹部叫他埋東西,準備跑,說什麼他也不聽。娟子來勸他,他幾乎要動手揍她。象綿羊一樣馴服的兒子任憑他吩咐,女兒媳婦哪還敢出聲!
這時,聽到母親同閨女媳婦在東房間說話,他厭惡地嗤了一下鼻子,用被緊包著頭。
母親走進西房間來,嫚子一看見放在炕角前的那根彎彎曲曲的棗木柺棍,想起在會場上差點挨它的打,嚇得噢了一聲,往母親肩膀上一撲,把小臉緊藏在媽媽脖頸後面。這下把老頭子嚇了一大跳,加上悶在被裡透不出氣,出了一身虛汗。他掀開被頭,憤怒地嚷道:
“你,你來幹什麼?快給我出去!我算沒有這個近門!”
母親並不驚異,她溫和地說:
“四叔,別生那末大氣啦。有話慢慢說嘛!”
“哼!慢慢說,趕快說你都當耳旁風!你快走吧,快走!”
說完,他把身子朝裡一翻。
花子趕過來,氣急地說:
“爹!你是怎麼啦!大嫂好意來看你,你可這個脾氣……”
母親示意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