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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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沒來由地痛了一下。
雖然不知他究竟是誰,更不知他從何而來,但我還是抓起他的雙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把他的身體背起來,感受到他嶙峋的骨架磕碰著我的身體。他的身量太高,我揹著他走起來,他的腳還拖著地面。
把他背到爺爺的房間裡,放到木板床上。又盛了水來,分開他的嘴角,緩緩倒進去。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抗,能看到泉水順利地滑過他那突兀的喉結。
做晚飯的時候,我把早春的菜苗煮成爛湯,餵給他喝。摸摸他的肚皮,已經因為菜湯而溫暖一些。
我宿在小房間,臨睡覺之前,又來爺爺的草屋看了一遍,昏昏夜色之中,他仍舊沉沉睡著。我不由想起原來住在海邊時,在睡前檢視那些塗了還原如初液的琥珀,也是此番光景。雖然此時看著毫無起色,可說不定明早起來,他就已經像翠峰駱駝一樣神氣活現地立在我的眼前了。
但是,他沒有。接連三日、五日,他都沉睡依舊。我每天喂他水與菜湯喝,如同灌溉一棵樹。漸漸的,我已經習慣了沒有聲息的他,似乎把他當成了自己所有。
朝陽柔和時,我會把他背出來,放到泉水邊柔軟的草地上,自己則到菜園裡隨意走走,或給蔓生的菜藤架起一截枯枝,或給扎堆生長的菜苗挑揀一番。做了一點兒活計後,就再回到泉水邊,給曬太陽的他翻個身,將他臉上粘著的草葉摘掉。臨近中午,太陽大起來熱起來之後,我就到泉中鞠起一捧水,給他洗洗臉。
有一天,可能是給他翻身的時候沒留意,許多草屑鑽進了他破碎的獸皮中。想來他也有多日沒清洗過身子,就兀自把他的獸皮褪了,將他浸到泉水裡。
看著他浸沒在泉水中的後背,骨架寬闊,有幾道似已經年的疤痕。可惜泉水不是海水,否則真想看看他的後背會不會生出鱗片。
把他的獸皮洗淨晾乾,再給他穿回身上。也許這麼多日來,冥冥中培養了默契,我擺弄著他的手腳,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配合。當然他沒有自己動,我只是莫名覺得他在有意順從我擺弄的力道。
我看到他瘦削的臉上,鬍鬚倒是生得茂盛,便找來此前嘎達送我的那柄小刀,給他剃起鬍鬚來。
由於沒有經驗,沒掌握好小刀把他的臉劃破了,滲出血絲。看著血絲在破口漸漸凝聚成血滴,我竟然有些緊張。說不定他是中了遺情散之類的藥,出了血就會醒過來。然而,血珠從他臉側滑落,他的眼毛卻顫都沒有顫動一下。不知怎的,我明明失望,卻也鬆了一口氣。繼續給他剃鬍子,直到那些茂盛地囂張在他下巴與腮邊的鬍鬚只剩下黑黑的一層胡茬。
即使是魔昂,我也沒見過他的臉有如此清晰的時刻。對著泉水,看自己的倒影,再看看剃過鬍鬚的他,想去找一找血緣的線索。但這種事情,自己來看終究看不出門道。
把他揹回爺爺的房間裡,看到畫滿魔昂的牆壁,不由手癢起來。於是仔細找一找又騰出一小塊牆面可以圖畫,便找來燒剩下的木炭,畫起他來。相比不安分的白雲犬,他可聽話多了,我畫幾筆,就去看一眼,他總是妥妥的原來模樣。
當把臉畫好之後。有些天不見的碩鼠正從地洞裡冒出頭來。我指著牆壁上原來的魔昂像,與這新的像對比起來,問它怎麼看。它提溜著小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長長的指甲在猩紅的小嘴巴上點了點,很努力地想了想,才指著新的畫像跟我說:“這個是閉著眼的。”
“如果他睜開眼,會不會是同一個?”
“我覺得不是。”碩鼠晃晃毛茸茸的腦袋,“我看那個睜眼睛的畫像會害怕,看這個閉眼睛的就不會。閉眼睛的又那麼瘦,你該給他找些肉來吃。要麼他睡一個長夜會瘦死的。”
長夜?透過視窗看到菜園的豆藤剛開過一串一串的花,果真又到了春夏流轉之際。碩鼠說它要回到地洞裡去過長夜。看它如今神智清醒,只是不知道長夜裡,會不會又摸黑起來賣眼睛了。
然而,預料到長夜要來,長夜卻偏偏沒來。菜豆藤的花早已謝掉,結出一串串黝黑髮亮的豆莢。那豆莢長得兇猛,因為光照越來越足,白晝漸漸長得離了譜,黑夜則一短再短。終於有一天,在黑暗來臨時才爬上床,還未來得及睡下,天就又亮起來了。此後,黑夜就不見了。
太陽依舊有升有落。但天空卻一直亮著。當太陽墜落之後,月亮就升上天空,天天圓潤得如同十五,也許本就是另一個太陽,大地上萬物都被照得一清二楚。草木貪了光,晝夜瘋長。菜地裡早早結出各種果實,還未來得及吃,就已經落地腐爛。
一天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