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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閃爍的警燈,夜幕裡,母親一直沒命地跑。突然,背後響起了槍聲,他們身邊的一個人抖了一下便趴在地上。接著,槍聲不斷響起,他越過母 親單薄的肩膀,看到背後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母親抱著她,躲進一條黑暗的小巷,在一扇鐵門前敲了幾聲,門開了,一個男人惡聲惡氣地說話,母親哀求著,好一陣,直到警笛聲近了,男人才把他們放進屋去。
他們被人領著彎彎繞走過狹窄的走廊,走廊裡站滿了人,在昏黃的燈光下,他們被一雙雙眼睛盯著,在他記憶裡,那條曲折的走廊他們走了好久好久。
最終,他們停在一扇木門前,有人開了門,母親抱著他走進去,屋子裡很嗆,有幾個男人在抽菸打牌,沒有人搭理他和母親。
母親抱著他,顫抖地站在一邊,他困極了,一路又驚心動魄,在反覆的麻將聲裡,他混沌地瞌睡過去。
“那就留在這兒吧。”
一個沙啞的男聲喚回他的神智,他醒過來,看到一個男人正盯著他,燈光把男人的面容照得古怪,而後男人露出一個笑容,讓那張臉看起來令人作嘔。
“小子倒是心寬,這樣也能睡著。先找個地方窩著去吧,等有空再處理你的事。”
母親一邊道謝,一邊挪出那個嗆人的房間。
過了幾天,母親帶著他回到地下的小房間,房間裡像是遭了賊,所有的東西都被翻倒在地,鏡子、玻璃也被砸碎了。
母親慌張地在屋子裡翻找著什麼,當她捏著一個空空的小布包時,一直那麼堅強的母親,崩潰地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一次,她哭了很久,哭得街對面的奶奶來了,哭得連那幾個總欺負他的女人也來了。
她們大吼著拉扯母親,想把她扶起來,但母親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坐都坐不住。
他突然衝過去,護在母親身前,使勁推開她們,不讓她們再碰母親一下。
女人們都怔住了,母親一把抱緊他,額頭抵在他瘦骨嶙峋的背上,嗚嗚地哭泣。
那些女人也哭起來,屋子裡一時只剩下哭聲。
“錢沒了還能再賺,人還在就好……”
女人們抽噎著,不知是哪個,用生澀蹩腳的普通話這樣說道。
後來,他便住進那個有曲折走廊的大房子。
房子裡總是充滿煙味,靠著小巷的鐵門那邊,總會有許多喝酒的高大男人。
不過,母親不用再總是“接客”了,是的,那時他已經明白,母親為了他一直在出賣自己的肉體。
她開始在酒吧上班,彈琴,唱歌,跳舞,母親都很擅長,她去上班的時候,他就坐在大房子的一個小角落,看一本破舊的字典。
那個角落有一扇高高的氣窗,白天的時候,陽光透過氣窗,照在斑駁泛黃的牆紙上,那些褪色的小花,也在陽光下顯得可愛起來。
不過,夜裡,那裡是沒有陽光的,那時候,他就只能在昏暗的燈光下翻字典,聽牆外面傳來的英文歌。
當他又長大一點,他已經能給大房子裡的人們跑腿,買東西,送條子,說些他們喜歡聽的好聽話。
他們總是很喜歡他,因為他是個“懂事”又“有眼色”的小孩。
他學會廣東話,閩南話,溫州話,東北話,還會說英語。
大房子裡的人都說,“小蓮兒太聰明瞭,以後一定能成大器!”
他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總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內心卻陣陣竊喜。雖然他很清楚,自己或許是長不大的。
母親定期會帶他去醫院,用的是大房子的主人給他們的假身份。母親倖苦掙來的錢完全不夠手術巨大的費用,每次去也只能是徒勞地白白砸錢。
他告訴母親,不用再為他花錢了,反正他是個怪物。
這種話只說了一次,就被母親憤怒的巴掌扇了回去。那是他記憶裡,母親唯一一次打他。不疼,卻讓他們母子哭得不能自已。
後來。。。。。。後來他被人帶著離開了那裡,離開了母親,離開了昏暗的大房子,住進一套小小的公寓,之後又住進一個很乾淨的研究所。
帶他離開的人很溫柔,身上總是香香的,研究所裡的醫生有時候會教他彈鋼琴,這時候,那個溫柔的人會穿著白色紗裙坐在落地窗邊畫畫,陽光照在那人雪白的衣服上,黑色的長髮閃閃發亮,那人總是不斷看向他,因為畫布上的總是他。
那是他少數幸福的時光了吧,那個溫柔的人會用乾淨的聲音喚他:“N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