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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兮兮地先衝我笑了一下,然後突然鬆開手,讓紙片嘩啦啦地落回地上。
他沒有朗讀我的小說。因為我寫的故事是吐在“文學”上的一口釅痰,拉在紙張上的一坨糞便,衝上讀者面孔的一隻拳頭,剜進眼珠子裡的一把殺豬刀。
李三恨我至此,也不是沒有道理。幾年前,我還在武俠區工作時,他幫我出版過一本書。小說發表時,他在部落格上傾盡一切美好的詞眼,洋洋灑灑地誇了我一番。最終,小說的銷量還過得去,口風卻很差。我一介無名鼠輩,被人罵幾句,沒什麼大不了。那些人倒是集中矛頭,對他好一頓口誅筆伐。說此人不但才華窮盡,連眼神也不好使了。打那之後,他的名聲就徹底臭掉了;我也再沒出過書,只在公司經手的幾本雜誌上發表一些豆腐乾大小的“幽默四則”、“每天一笑”和幾首狗屁不通的詩。去年,公司安排我給一個作家當槍手。沒多久,那老頭就上門投訴來了,說我寫的東西“令人不安”,與他博大深邃情深意重的風格大相徑庭。老闆忍無可忍,想炒我。隔著辦公桌,我一句話也沒說,光像條癩皮狗似的可憐巴巴地瞧著他。顯然,公司裡不多我一個,也不少我一個,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表態罷了。第二天,做完一頓痛心疾首的自我檢討後,我一頭扎進“愛些什麼寫什麼”區,一待就是三五年。他們說,只要被打進這裡,就永無出頭之日。此話不假。白天我在小隔間打字,老覺得腳下溼漉漉,渾身冷津津的,好像整個人都開始腐爛了。
傍晚,我下了電車,走上街頭。夜晚的城市裡一片燈紅酒綠,霓虹擴大的光暈一汪汪漂泛在頭頂上,鮮豔得要滴出水來。街上擠滿了成雙結對的男男女女,各式各樣的頭髮和衣衫在燥熱的夜風中翻飛,各式各樣的口音絞著尖銳的電車聲從耳旁疾馳而過。我那褊狹雜亂的小窩就在不遠處,可此時此刻,我卻一點兒也不想回去。我鑽進地鐵站,鑽出地鐵站,跳上電車,跳下電車,在城南與城北間來回穿梭,刷光了一張交通卡。鐵皮車廂裡充斥著一天下來的濃重體味,透過兩排髒兮兮的窗戶,一雙雙眼睛看向窗外黑漆漆的隧道,由於疲乏而顯得麻木,而他們那泛著油光的表情又像在說:“怎麼還沒人下去?那群豬頭就打算堵在座位上不動啦?媽的我恨你們,你們都去死吧。”發達的軌道交通讓打發時間變成了一場空夢。於是,八點半的光景,我便到了家門口。
我一如往常地在門前跺了兩下腳,旋開鑰匙,推開了門。這時,後背忽然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我掉過頭,正巧對上一雙亮閃閃的橢圓的大眼睛。
果然,這天煞的兔崽子又跑回來了。
氣急敗壞之下,我舉起公文包,劈頭蓋臉朝那孫子砸了下去。它本能性地往前送了一下鹿角,就把我頂得昏死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3
醒來時,人已經到了床上。九點半,它又變成了人,赤著身體,半跪在床邊,神色難安地研究我。這下,我也沒力氣去趕他了,吊起一隻胳膊,指了指衣櫃說;“快去穿衣服。”他移開櫃門,不知所措地站了半天,才挑出一件漁夫夾克,又套上褲子,可還是不習慣穿鞋,便光著腳,訕訕地到床邊坐下。
我繼而漫無目的地憑空指了一指,說:“要吸菸。”他起身從客廳裡抓了一包煙,卻沒拿打火機。我又命令道:“打火機。”他問:“打火機是什麼?”我比劃了一下:“摁一下,會有火。”他跑到廚房,把煤氣灶開啟了。我幾乎要哭出來了。只好自個兒爬下床,在客廳尋覓良久後,從沙發縫裡挖出打火機,把煙點上。他瞧瞧煤氣灶上的火,又瞧了瞧打火機,發出了恍然大悟的聲音。
吸完一口煙,積攢了一天的沮喪之情隨之紛沓而來。我哭著嗓子,自言自語地抱怨:“天哪,我為什麼這麼倒黴,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他揪著衣角,茫茫然看向我,搞得我又想把他塞進櫃子裡了。
“我覺得這裡挺好。”過了半天,他像擠牙膏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回答說。
有關鹿男的來歷,以及他為何盯上了我,他總不願交待,我也便一概不知。我想,唯一合理的解釋,大約是老天覺得我需要一個夥伴罷。
記得小的時候,有一次放學回家,我在小區門口發現了一隻淺黃色的小奶貓。它還不大會走路,步履蹣跚地跟了一路。當我邁上樓梯時,它便急急地叫喚起來,往上爬兩步,又滾了下去。我為它感到難受,便將它塞進大衣裡,偷偷帶回了家。母親從廚房裡出來,見我胸部微微鼓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就知道有鬼了。她一米七多的個子,手長腳長,天羅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