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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候還不忘拿自己開玩笑,是該說他精神可嘉,還是純屬神經太粗呢?
龍瀾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換做是真正的賀宇,聽到他講出那種話,肯定早就開啟了話匣子,嘰裡呱啦一大串來鼓勵他振作,哪管他本就是開個玩笑而已。而賀宇越是這樣反應,倒越是惹他發笑。
只不過這會兒他的大腦已經不可能考慮到這麼多,對於副手這反常的緘默,他無謂地笑了笑,又說:「你在這兒會不會無聊?」
龍瀾回答:「不會。」
「是嗎?」
萊昂揉揉鼻樑,哀傷地嘆了口氣,「我可是躺了兩天,從來沒這麼無聊過,難道除了幹躺著以外就不能找點事情做嗎?」
龍瀾問:「你想做什麼?」
萊昂苦笑:「就我現在這樣,就算想做什麼也不見得有那個力氣做吧。」
偶然念頭一動,提議道,「不如你念詩給我聽吧。」
龍瀾微不可查地挑起眉:「唸詩?」
「是啊。」
萊昂點點頭,「以前我也會時不時讓你給我念的,就是你們那些東方詩人寫的詩。」
他不曾學習過異國語言,只覺得聽起來字正腔圓,尤其是那一段一段的詩文,念出來格外好聽,彷彿很有意境似的。唸完之後賀宇會把意思給他翻譯一遍,確實很不錯,儘管他似懂非懂。
這會兒他病得渾身上下從裡到外都不舒服,聽聽那些悅耳的東西,至少聽覺上得到享受,說不定人也會舒服一點。
龍瀾從沒想過自己還會有在別人床前給人唸詩的時候,話雖如此,偶爾做一次也沒什麼不可以。
他靜靜思考了片刻,開口說道:「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 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
他的聲線低沈,很有質感,此刻把語速放慢,再加上滿口異國語言,哪怕他是在罵人,聽在別人耳裡也會覺得宛如詩歌一樣了。
萊昂很專心地把每個字認真聽完,雖然一個字都沒聽懂。
「這是首什麼詩?」他問。
龍瀾說:「思歸。」
萊昂接著問:「什麼意思?」
經過龍瀾言簡意賅的解釋,萊昂恍然地摸摸下巴:「原來如此,就是想家了啊。」
心念一轉,這種事倒是從沒詢問過,「你平常也會想念故土嗎?」
龍瀾搖頭:「不會。」
「不會?」
萊昂有些意外,「那你倒是很堅強,一般人在異鄉都會對故鄉牽腸掛肚,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其實如果已經不打算回去,也就沒必要想那麼多了,只是自尋煩惱而已,人生開開心心是最重要的。」
頓了頓,輕嗤一聲搖搖頭,「算了,再說這麼沈重的話題就沒意思了,你還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情詩?」
「情詩?」
「沒錯。」
萊昂促狹地擠擠眼,「以後你要是想去哄姑娘,說不準這些玩意就會有奇效呢。」
龍瀾以後會去哄姑娘嗎?不會。所以這句話對他來說純屬笑話,雖然完全沒有令他發笑。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萊昂,不期然地想起了一首詩,自然而然地念了出來。
這次萊昂沒有再追問涵義,只是含含糊糊地咕噥著:「嗯,好聽……」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他的睡臉很安詳,面頰上泛著兩團紅雲,那種病態的紅在這時看來也有種孩子氣般的可愛。
龍瀾唇角一彎,忽然傾身湊上前,在他臉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探出手,用指尖挑起他的一縷頭髮,再次俯身在他頭頂印下一吻。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
東方之日──詩裡本身的涵義倒是其次,只不過是突然覺得這樣四個字合適極了,與這頭金燦燦的頭髮。
從龍瀾肩上滑落了幾束長髮,剛好垂在萊昂頭邊,兩種髮色相互對比,黑的更顯黑暗,金的更顯璀璨。
如果說他屬於暗夜,那麼這個人就屬於豔陽天,本身就像是一輪太陽,既明亮又溫暖──那具身體裡真是溫暖得無與倫比。
也可以說,他本身是見不得陽光的,而這個人就好比是他的東方之日……嗎?
眼裡光芒一閃,突然蹙起眉,過了一會兒,眉頭重新鬆開,眼眸黑幽幽的宛如兩潭死水。
他剛剛在想什麼?東方之日?這個人不是。沒有人是他的東方之日。
說到底,東方之日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