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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番掙扎,附近的湖水早已經被攪渾,十一根據直覺往前走,渾身都痛,尤其是胸口,痛得越來越厲害。
他摸到了石頭,肺部的空氣已經所剩無幾,最後的求生意志讓他攀著石頭往上蹬,石頭表面有些滑,他不得不用盡力氣,十指指甲外翻,鮮血淋漓。
嘩啦一聲,右手最先伸出了水面。
陽光照射下來,是那麼的耀眼,那麼的溫暖。
十一把燕昶年放下來,扯掉緊貼著燕昶年臉的氣囊,燕昶年臉色青紫,依然昏迷不醒,心跳呼吸都已經微弱都幾乎察覺不出來。他把手機摸出來,一邊脫燕昶年溼透的衣服一邊翻電話簿,燕昶年私下喊他爸爸叫“霸王”,電話本里果然有個叫霸王的聯絡人。
撥出電話,換成擴音模式,放在身旁,聽著手機傳出的彩鈴“有一種愛叫做放手”,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十一給燕昶年做人工呼吸,身體微微顫抖。
燕昶年的唇很冷,昔日飽滿紅潤,現在卻是白中泛青。十一前所未有的悔恨與自責。如果他剛才和燕昶年好好談一談,他們很可能不是現在這個結局,他們還在溫暖舒適的別墅裡面,而不是衣不遮體,面臨寒冷和死亡的威脅。
漫長的時間過後,電話接通,一個威嚴渾厚的聲音傳過來:“你個忤逆子還知道打電話給我?”
“……救,命!剎車失靈……掉落湖裡……燕昶年昏迷……”十一斷斷續續地說,那頭的人怔愣著,怎麼不是兒子的聲音?對方聲音嘶啞難聽,還伴隨著陣陣咳嗽聲,似是受了重傷一般,手機訊號也不是非常好,邊聽邊猜,沒想到越聽越不對。
“別關機!我們馬上過來!”
十一身上的力氣與熱度以驚人的速度流走,男人依然昏迷,但心臟在緩慢跳動,也有了不易察覺的呼吸。十一將他放成側躺的姿勢,自己躺在他旁邊,兩手摟著他,胸膛貼著胸膛取暖。
從車子衝進樹林,掉落湖中,走出來,前後也不過兩分鐘的時間,卻彷彿過了一輩子那麼漫長的時光。
隨著呼吸,口中有血冒出,可能是車裡那一撞撞到了肋骨,剛才一番折騰,骨裂變成骨折,斷骨扎進肺部,才會咯血。不能睡,不能睡,十一模糊地想,不知道會不會死,幸好這個男人還能活著。
風從林間穿過,真冷,世界模糊,感官開始失靈,只有胸前還帶著點溫度。
十分鐘後,一輛直升機追隨手機訊號來到小湖上空,湖邊枯草地上兩個摟在一起的身影進入機上人員的視野。
這些年,十一得到的東西並不多,他記得不知道從哪裡看來的一句話,不為沒有的東西而悲傷,為擁有的東西喜悅。
他也是一直這樣做的,所以才能夠一個人走過漫長的時光,沒有墮落,甚至還擁有一份少年的純真。擁有的不多,卻也是喜悅的,他記得年幼時父親給他做木頭手槍,自己舉著上了紅色油漆的木頭手槍在小夥伴中驕傲地跑來跑去:“我爸爸給做的!叭叭叭……你中槍了!”
十一做著亂七八糟的夢,父親去趕集,回來時帶了幾顆一分錢一顆的糖果,一個孩子一顆,他們歡呼著圍著父親,很少有笑容的父親笑著摸他們的頭……漫山遍野跑著採摘野果……偷摘村民的石榴,熟沒熟都被糟蹋了,父親在告狀的鄰居走後拿著竹枝滿院子追著自己抽打……秋天時躺在苦楝樹下的竹床上,陽光照在閉合的眼瞼上,秋風慢慢吹著……夏天渾黃的洪水,在洪水中只露出綠冠的竹林……
燕昶年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拿起西裝外套,秘書正抱著一沓檔案進來:“燕總……”
“我有事出去,這些檔案先放我桌上,還有下午的會議幫我往後推。”燕昶年駕車去花店,他面容憔悴,但還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短髮利落,下巴新剃了胡茬,一片青色令他更有成熟男人魅力,抱著一束漂亮的鮮花走進郊外一家療養院。
十一整整昏迷了兩個月,肋骨骨折,斷裂的肋骨戳入肺部,腳骨骨裂,左腳掌被貫穿……失血過多導致休克,呼吸迴圈衰竭,術後感染……數次和死神擦身而過,但十一不知道,他一直很安靜地躺著。
燕昶年將鮮花□床頭的花瓶,昨天的花丟進垃圾桶,倒溫水給他擦拭身體,親吻他的額頭,一根根手指輕緩地清潔,連指甲縫裡都沒有放過,十一的指甲已經重新長好了,修剪得十分整齊,長橢圓的指甲帶著粉色。
他低頭去擰毛巾,眼睛餘光似乎看見十一的手指動了下,不自覺地看十一的臉,十一緩緩睜開眼睛,與他對視。
燕昶年抖著手去按呼叫鈴,彷彿怕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