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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已成,現,授你第三套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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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套劍法,九歲時授:固氣,護身法。他,不能讓他死。
第二套劍法,十六歲授:奪戰,殺生劍。他,不望讓他敗。
第三套劍法,身死而授:驅靈,斬魔訣。他,不願讓他有任何遺憾。
陣中,騰出一片方圓之地。兩人盤膝,面視而座。沒有刀光劍影,也沒拳掌嘶嘯,整個空間安靜得只聽見陰風摩挲著盔甲的聲音。
有連綿、輕細的微光,泛著若有若無的咒文,在兩人之間盤膝縈繞。已再無需軀體扶持了,真訣就這樣源源渡入落楓心之深處——亦然無名之訣,亦然帶上了那個人不為保留的傾注……
接下來連場戰役,落楓的變化是有目共睹的。劍鋒遊走之處,斷骨摧魂,魔物未及嘶叫一聲便已身破靈散。新死的將軍,雖然靈力操掌尚未純青,但足以強大——正者正,強者強,位極者盛:王族之命的人,始終有其驕傲的資本。
天鎖挑選這人捨身以助,到底是有道理的。每想到這,沉天心裡便百味雜陳。
然,落楓一直盡心修煉,倒是沒有沉天想得多。他很簡單,該做的,就必須去做,不悔,亦不保留。在今日這種戰場上,他更深諳其中道理:速戰速決,以最快的時間提升自己,立威震敵,當是目下之重:不負這九十萬戰士的亡願,也不負他師傅經年的恩情與期望。沒有比這,更為重要。
戰事,斷斷續續,疏密無章,像急雨敲鼓,又似微風拂箏,無規律亦無止休。魔物時而零星而至,時而成群襲來,即便知道此處已安兵把守,仍然不得死心地前仆後繼。沒辦法,玄冥石已損,這個唯一通往生天的出口,始終讓它們不得不瘋魔。
沉天遙遙望著前方,望著那個在魔群中身如風雷電閃的人,不禁微微一笑,笑得驕傲,但這抹笑意又很快地褪去:再厲害,又有何用,走到終點還不是仍然兩個結局——要麼消亡在茫茫無際的地冢,要麼輪迴轉生到彼岸而去。以後,再沒有什麼將軍,再沒有誰人的落楓。所有過錯,所有驕傲,所有回憶,慢慢的,都不復存在。
一切都會結束。除非,永遠走不到終點。
斂回目光,不由得輕輕嘆了聲,小心翼翼。
一個一直憎厭無盡無期的人,竟忽然渴望起永恆無間來……
☆、第二十三回:釋塵(下)
殺敵一萬,自消三千。
時間不知去了多少。九十萬冥軍,一輪排程與損耗後,目下半餘,狀態仍佳。大抵每個人心裡都明白,和他們的將軍一樣,自身必將消亡——或戰死,或功成輪迴。所以亦不再留戀什麼,為心頭一個百年宿願,豁了出去。
「天極重移,荊山復驚」。
數十年前,一次「天極星」位移,讓西野天空星盤錯轉,引動了荊山地牢下的群魔。也就是當年那個夜晚,落楓病得幾乎死去,而他,就守在他榻前極力施救,險些誤了大事。然而,數十年後的今日,兩人卻已經同袖驅劍,並肩而戰——為蒼生,亦為彼此。
這場仗,因受星數干預,比以往都要戰得艱辛。
牢冢內的冥軍逐漸消耗,陣勢將變,駐守在「井壁」的人手便被調入補充,不絕輪替,易陣換形。苦戰七七四十九日,兵將折餘三成,但唯一能讓魔物脫逃的出口,始終是守住。
無邊無際的空間,充斥著濃重腥腐之氣,困在此中無法消弭。那些,有魔體破裂溢位的邪瘴,也有不幸戰敗冥兵的魂霧,交纏一起永生不散,在身周緩緩流過,帶著如有實質的粘稠感,讓人壓抑不已。
沉天起手,拂開稠霧,驅出一片難得清新之地,然後扶著受傷的落楓,坐下。
落楓垂目,唇角掛著一抹倔強的笑意,“沒事,我歇歇就行。”
沉天點頭,以掌心渡入些許真氣,就如同為他小時療傷那般,“歸心訣,意走全身,結聚真元。”
真元,為靈之本。這具已死之身,沒有鮮血與創口,但就是那些絲絲縷縷、凝凝散散的元靈,組成了生命的全部。
驅擋霧瘴的結界之內,有淡淡光華泛起,聚攏在那個不安的魂體上。片刻過去,落楓才重重吸了口氣,又然吐盡,“師傅,我沒事。”
七七四十九日混戰,一刻未停,這可比任何一場惡戰都折煞人,但這位在傷的將軍卻忽然暗自地慶幸——慶幸自己隨了師傅下來,而不是他的師傅,一人在戰……
沉天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