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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鬆了口氣,低下頭又重新仰起,溼漉漉的金髮在微光下泛著淺淺的紅棕色。
“一直以來,老師都告訴我:人需要有願望。有了願望並堅持自己的道路,人就能活下去。或許老師和父親都是這樣的人,而他們也同樣希望我能選擇自己所渴望的東西。”
尼爾把劍帶解下,將長劍與金星之劍以德列擱在桌上。
“但我漸漸發現,這想法太過簡單、太理想化,世間往往不是這樣。因為人類有太多的願望,每一個都強烈異常,而選擇又讓人痛苦。比如我想成為騎士,同時又無法確定自己能否如信仰般去貫徹騎士的法則;想要過快樂地生活,又根本沒想過什麼是責任;想要永遠和老師生活在一起,卻從未考慮過老師真正的心情……面對眾多的願望,人該怎麼辦?我已經沒法像原來那樣,單純地相信‘只要有理想就一定能實現’。之前我一直陷於這個困惑之中……不過我現在想明白了,古蘭爾。”
尼爾擄起左手的袖子,鎖鏈般的傷痕自手腕向上延伸。術士見了不禁嘆息,他看了看少年,那碧眼中並無動搖。
“瞧,伊西斯博士說以後我恐怕沒法做騎士了。”尼爾笑道:“但我覺得這不要緊,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更強烈的心願,強烈到——只要能夠實現它,我可以把其他的逐一捨棄。人不可能佔有一切不是嗎?那我就守住最核心的一點。”
古蘭爾頷首:“很精彩,但不足以說服我。”
尼爾湊近一步,兩人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古蘭爾不自在地抱起胳膊。尼爾問:“那麼你呢古蘭爾?你最根本的訴求是什麼?”
“很抱歉,真言咒的前提我已經說過了:與我自身相關的,不奏效。”
“我知道,而且我不想未經同意就濫用真言咒。我只是想了解你,朋友。”
術士聳聳肩笑道:“一個生意人能有什麼了不得的願望?無非是想到處走走瞧瞧,玩個盡興而已。”
“那如果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曾施展過一次不可思議的法術,造成了出人意料的後果。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那位施行者如何辦到的嗎?”
“什麼法術?”古蘭爾挑眉。
“有一位術士告訴我,他曾經耗盡了名冊而被‘書’吞噬,可是有個未經過命名的學徒把他救了回來。”
“騙人!”夏亞捂住嘴。古蘭爾沒有像小女孩這般驚異,只是不動聲色地繼續說:“您不要編故事來唬弄我,這會令人很不愉快。”
尼爾說:“您覺得我會撒謊嗎?現在的狀況是我在乞求您的智慧,我又怎麼敢對您有半分的不敬或是矇蔽之意?”
古蘭爾再次看了看少年的雙眼,確信了這一點。他放下胳膊說:“如果你說的是實話,那確實是一件趣事,至少我未曾聽聞。你呢小姑娘?你是這裡的學生,學院裡有這樣的記載嗎?”
夏亞搖搖頭。兩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回到少年身上,尼爾調整了一下站姿,像是肩負起了整個雨夜與友人沉重的凝視。他嘴唇發紫,虛弱之態一目瞭然,但光是看著他的眼睛,古蘭爾和夏亞就逐漸忽略了少年此刻正承受著肉體上的苦厄。
“這是千真萬確的實話,”尼爾快速瞥一眼蠟燭,“那位術士並沒有騙我,我知道的。他是出於好意才勸誡我,因為當年救回他的人付出了相當沉重的代價,我想……恐怕那勇敢的施行者當時就去世了。那位術士說,學院無一人會告訴我。可是你不一樣古蘭爾,你不屬於學院,也未曾發過咒言要服膺於大學者阿涅斯所訂立的秩序。假如我把結果告訴你,你能夠反推出方法與過程嗎?就像算術……”
“這個蠻有意思的……”古蘭爾摩挲著下巴,他打了個響指以中斷自己的思路:“你告訴我結果和一些條件,我確實有可能推算出方法。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我只要反推出來自己過把癮就夠了,你說是不是,尼爾?”
尼爾一時沒有回應。
夏亞著急地仰頭看看少年,又看看術士。想到胡裡安那邊還在苦戰,不,或許胡裡安已經被捉住,她剛想開頭提醒同伴:時間所剩無幾……
尼爾從桌上拿起殘劍,將它交在古蘭爾手中:“這是我父親的劍。”
相似的場景,古蘭爾想起了和少年最初談論這把希波克拉鋼所鑄之劍的時刻。他打量這斷劍,揣摩少年的意圖。
尼爾褪下皮革手套,被燒傷的左手掌心纏著繃帶,鏈咒仍以疼痛束縛他的行動,古蘭爾記起少年左肩之前也被火鹿刺傷。尼爾攤開雙手:“這是我父親曾持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