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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
圖璧五年五月初七,曦禾夫人,薨。
薛採替優柔寡斷的姜沉魚做了決定。
在毯子遮住她的視線的那一剎那,他按了曦禾的死穴,讓那位因為太過美麗而本不該誕於人世的美人,終於結束了自己悽慘痛苦的一生。
曦禾死後,久不動筆的姜沉魚親繪了一幅她的畫像。
畫裡的曦禾站在漫天遍野的杏花中間,淡淡而笑。
當她在畫這幅畫像的時候,薛採站在她身後默默地看著,過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口道:“江晚衣走了。半個時辰前剛走的。”
姜沉魚“哦”了一聲。
“你這次不去送他嗎?”
姜沉魚淒涼一關。發生了那樣的爭執之後,哪還有瞼再見他?
“小採……”她停下畫筆,聲音低迷,“我是不是變了?”
“嗯?”
“我覺得……自從我成為皇后以來,不,自從我決意要為公子報仇以來,我就開始一點點地變了。習慣了對人施號發令,習慣了對人頤指氣使,習慣了不願意聽從別人的告誡……我以前絕對不會那樣子對師兄說話的,在這個世界上我所為數不多的幾個敬重的人裡,師兄就是其中之一,可是……那天我就跟著了魔似的非要強求,非要為難他,他做不到我還大發睥氣……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好可可白。”姜沉魚心有餘悸地轉身,望著薛採,“我覺得自己好可怕,我、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明明、明明曦禾都開始腐爛了,我還固執地不肯讓她死。師兄說得對,我……我太自私了……那一刻,我只想到了沒有她我多麼多麼痛苦,卻沒想過,活著,才是對曦禾最大的折磨……”
薛採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深黑的瞳仁裡,始終帶著一種琢磨不透的冷漠,因此看起來,就好像對她的痛苦迷茫完全無動於衷。
但也許,這樣冷淡的反應恰恰才是姜沉魚想要的,因為,她其實只想傾訴,而不指望安慰。
“我覺得我在一點點地改變,變得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害過什麼人,到頭來卻步步為營地把昭尹變成了一個活死人,還搶了他的天下……為什麼會這樣?是不是權力真的會讓人墮落?我好害怕,害怕哪天照鏡子時,發現鏡子裡的人,已經面目全非……這,就是昕謂的成長嗎?那麼,我最後會長到什麼地步呢?薛採,我……”
薛採打斷了她:“你只是在撒嬌。”
姜沉魚一呆:“撒嬌?”
“這條路當初是你自己選的,但你現在又開始害怕吃苦,你想要偷懶,希望有誰來幫你,把那些你所厭惡的事情通通解決掉,鋪平你的道路,讓你既能走得燦爛,又可以雙手不用沾染血腥……”薛採尚未變聲的童音,於這樣的氛圍裡,聽起來竟然生脆得有些可怕,“就像曦禾幫你解決了昭尹,就像我幫你角軍決了曦禾……這樣一來,你的良心就會稍微好過一些,可以帶著‘起碼不是我親自動的手’這樣的藉口來麻痺自己安慰自己,覺得自己還是當初那個不諳人事的閨中少女,沒有被風雨侵蝕,沒有被外界汙染,可以繼續用天真的、寬容的心態去看侍世事……”
姜沉魚徹徹底底地旺住了,說不出半個字來。
“你不想變得像昭尹,乃至其他無數個帝王一樣的冷酷,但如果不冷酷就不足以成大事,這,就是你目前最糾結的地方。但是別忘了,昭尹的消亡恰恰是來自於他的冷酷,其他那些心很手辣的帝王們,也未必就笑到了最後。所以,關鍵的所在並不在於為贏就一定要變壞,而是無論好還是壞,最後都要贏。”
薛採說到這裡,冷漠的目光裡起了些許變化,為了掩飾那種變化,他背過了身子不再與她對視,用平靜無波的聲音說完了後半句:
“姜沉魚,你能不能笑到最後呢?就讓時間來證明吧。”
如果說,赫奕的安慰總是令人那麼溫暖,像四月裡的陽光,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能將一切煩惱瑣事通通放到一邊不去想。那麼,薛採的安慰則是鋼刀,帶著冰冷的溫度和犀利的鋒刃,用最快的速度將腐肉剔除,讓傷處重新長出新肉來。
姜沉魚不知道這兩種方式哪種她更喜歡,只是在這一刻,由衷地覺得——真好。
當整個世界都在她眼前哐啷碎裂,然後重組成她完全陌生的樣子時,當生命裡那些在意和重視的人通通離她遠去時,起碼命運,給她留下了這麼兩個人。
謝謝……這真的是……太好了……姜沉魚垂下眼睛,平復了下紊亂的心緒,正想向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