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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非這一次,沒有再笑。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眼神輕軟,帶點憐惜。
姜沉魚的目光沒有焦距的落到地上,光滑的柚木地板被陰影重重籠罩,就像她的人生,明明渴望曙光到了極點,但卻被各種各樣的東西牽扯著、纏繞住,不得解脫。
她的父親,看似懦弱,庸碌無為。
但一個真正無能的人,怎麼可能成為堂堂璧國的右相,一當七年?期間經歷過先帝暴斃、太子戰死、昭尹奪帝、薛家滅門等一系列風浪,看似毫無作為,卻始終四平八穩。
一個無能的人,又怎會秘密訓練那麼多暗衛,將勢力滲透到了每個國家的每個地方?
她的父親,其實遠比她所看見的、知道的、想象的更加厲害。
厲害到,此刻要用一個外人來逼她做出抉擇。
一想到這一點,心,就疼的難以遏制。
父親此舉無疑是要跟姬家作對,所以,他在逼她,逼她拋棄公子,全心全意的維護家族。
“這一天……”姜沉魚開口,聲音幽幽,“果然,來了呢……”
“我怕公子娶了我,是禍不是福。”
那是多久前的擔憂,隨著時光沉澱成了詛咒,變成刻骨鮮明的劫難,來到了眼前?
“因為我是姜家的女兒。”
她姓姜,名叫,姜沉魚。
“一旦兩家起衝突時,我怕,我會犧牲公子選孃家。”
一語成讖。
命運。
這般強大的、複雜的、令人畏懼的命運。
旭陽從海面上破雲而出,晨曦在一瞬間,繽紛絢爛。
姜沉魚立在船頭,凝望著火焰一般的晨曦,瞳仁中,跳躍著和晨曦一樣的光。
“小姐,回屋吧?”身邊的懷瑾如此道。
姜沉魚開口,聲音恍同夢囈:“曾經不明白,夫子為什麼說我命理少玉,會成大傷。我以為八字之說,只與五行有關。玉這種非金非石的東西,少不少又有什麼關係呢?沒想到……沒想到啊……”
“小姐……”
“懷瑾,我明明已經有了你和握瑜,為什麼還是與玉無緣呢?”
“小姐……”
“明明不是很信命的。但是,恐怕,我真的是被詛咒了也說不定。”
“小姐……”懷瑾的模樣,已快要哭出來。
姜沉魚轉過身,正視著她,忽然笑了一笑,然後輕輕握住她的手道:“不管怎樣,我有了這三十六天。我要……感謝這三十六天。這三十六天裡,我很快樂。真的,真的很快樂。”
“小姐……”
姜沉魚轉過身,注視著絢爛的大海,一字一字道:“懷瑾,你看,陽光真美。”
陽光真美。
然而,這一次,帶來的不是希望的曙光。而是要焚燒一切的湮滅。
一記霹靂劃破長空,濃黑的雲層頓時裂開了一抹猩紅,緊跟著,大雨潑天而降。
姜沉魚掀起窗簾,仰首遠眺,身後懷瑾道:“海上的天真怪,早上還豔陽高照的,這會兒就下暴雨了。”
遠遠的江邊烏壓壓站了一群人,統一的青衣紅傘,顯得格外矚目。姜沉魚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取過案几上的卷軸,懷瑾連忙上前幫她將卷軸展開,裡面乃是一幅璧國的地圖。
懷瑾打量著地圖道:“我們馬上就到回城了。回城的現任城主可是衛玉衡呢。”
“衛玉衡?”
懷瑾掩唇笑道,“小姐不記得啦?他是五年前名震帝都的武狀元啊。‘豈肯屈富貴,髮妻不相離’說的就是他。”
姜沉魚啊了一聲,頓時想了起來——
五年前,衛玉衡以十八歲風華正茂之姿,一舉奪得嘉平廿六年的武狀元。同文狀元一起朝拜天子時,百官齊驚豔:他身穿紫衣,銀甲高冠,鳳目龍姿,硬是將周遭的一干文弱書生全都比得黯然失色。
那一年御花園中玉蕊瓊花盡數開放,盛景如雪,卻不及他在花叢中的拂袖一笑。
左相家的獨女宣琉對他一見傾心。左相便懇求先帝招之為婿。孰料錦陽殿前,衛玉衡公然拒婚,原因只有四個字——有妻杜鵑。
宣琉對他痴迷,願以千金之貴二女同侍一夫,但第二日,當衛玉衡攜其髮妻杜鵑晉見朝聖時,所有人望著那個女子,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因為——
她是一個瞎子。
荇樞嘆曰:“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罷。罷。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