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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別人,正是麟素。
他當即也俯身參拜:“屬下拜見大皇子。”
麟素飛起一腳,將他踢倒,叱道:“是誰允許你們放箭的?”
“生擒無望,耗時已久,我方軍隊越來越少,所以……”話沒說完,又捱了一腳。麟素因為動作太過劇烈,忍不住咳嗽起來,邊咳邊道:“他是本王的弟弟,親弟弟!你……你們若殺了他,我就砍你們的人頭!”
“可是公主有命……”
“你們是聽她的,還是聽我的?”
眾將士一時無言。
麟素緩了口氣,走到窗邊,望著下面的廝殺,不忍睹視的閉了下眼睛,轉頭道:“你們派人與他交涉,只要他肯歸順,不但不會有生命之憂,還能繼續當他的王爺,而且……”
話還沒有說完,另一扇窗前的一名弓箭手已扣動弓弦,只聽嗖的一聲,箭羽去似流星,不偏不倚,正中場內涵祁的咽喉,涵祁發出一聲長鳴,撲地從馬上倒下去。
麟素睜大了眼睛,涵祁的馬受到驚嚇,竟從涵祁的身體上踏過,一時間血肉模糊,鮮血飛濺,整個場面觸目驚心。他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呆滯地看向那名弓箭手:“你……殺了他?”
弓箭手丟掉手裡的弓,屈膝跪下:“屬下是為了殿下著想。”
麟素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沉聲道:“你,殺了他!”
那弓箭手卻毫不慌張,重複道:“屬下是為了殿下!”
“你你你……”麟素氣急,抽過旁邊一人的刀,就要朝他砍下去,一雙手突然伸過來,輕輕的托住他。他不會武功,因此,只覺臂上一酸,大刀哐啷落地。
回頭,攔阻他的,乃是雲笛。
“雲笛你幹什麼?!”
雲笛淡淡道:“殿下勞累了一夜,該回去休息了。”
“什麼?”麟素震驚。
雲笛提高聲音:“城中此刻大亂,殿下萬金之軀,可千萬別受到什麼損害才是。來人,護送殿下回宮!”
“等等!雲笛,你——你——你敢如此對我?”
雲笛微微一笑,但笑容裡卻有很冷酷的東西:“公主正在宮中等候殿下,有什麼話,殿下都可以去跟她說。”說罷揮了揮手,幾名士兵上前,架起麟素強行將他拖走,一路只聽到他的驚叫聲、斥罵聲和不連續的咳嗽聲。
軍師皺了皺眉道:“這樣好嗎?不管怎麼說,他都是皇子,也是目前僅存的一位皇子,開罪了他……”
雲笛挑起眉毛,“軍師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以為,現在程國之內,是誰說了算話?”
“當然是公主,但是公主畢竟是個女子……”
雲笛冷笑:“女子又如何?女子便當不得這個‘王’字麼?”
軍師啊了一聲,如夢初醒,震驚的捂住嘴巴。
雲笛看著下面因涵祁一死而潰不成軍被一一射殺的九人,悠然道:“十年磨一劍,霜刃今終試。公主,你勝利在即,可解脫些了?”
夜月下,他的表情忽然黯淡了下去,難言惜痛,難言悲傷。
“十年……十年……”
被自己的軍隊出賣,強行帶回王宮以保護為名,實則軟禁的麟素,凝望著窗外的月光,喃喃。
有宮女捧來美酒點心,放到一旁的几上,再輕輕地退出去。
他看著雕有雙蛇奪珠圖案的酒壺,眼底升起了一系列變化,有恐懼,有猜忌,有憤怒,但最終,一一沉澱成了傷感。
他慢慢地朝那壺酒伸出手,指尖不停的發抖,遲遲停停,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距離,但足足耗費了半柱香時間才碰到。
壺身輕斜,琥珀色的美酒帶著濃香倒入杯中。
他凝望著杯中的液體,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最後長長一嘆,道:“罷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說著,像是鼓起了全部勇氣的將酒一口飲下。
酒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後,啪的落地,落地不碎,順著地勢滾啊滾,滾到一人的腳邊。
那人輕輕的走進來,長長的裙裾如水般拖在地上,她的腳步,輕盈似落花。
麟素靠在几旁,恍惚的看著她,她的臉龐朦朦朧朧,有些清晰,卻又似乎模糊成了另一幅畫面——
十年前,那少女從門外走進來時,也是這樣的。
一步一步,那麼緩慢。
當她離自己只有一步遠時,會突的撲過來,抱住自己,嘶聲痛哭,喊道:“大皇兄!大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