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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有人在放煙花,天空被焰火映出五色斑斕的光。
姜沉魚定定地看著那些光,彷彿痴了一般。
懷瑾在旁笑道:“意外吧?晚上的大典可不用娘娘太操心啦,有人一早就井井有條地佈置妥當了。據說今年宮裡用的焰火都不是璧國自產的,而是專程從宜國購入的呢。其中還有一箱,是宜王指明送給娘娘的,待到娘娘等會兒出席大典時就放。”
大典,其實是璧建國以來的一種習俗——每年除夕,皇帝都會帶著重要的妃子走上城樓,親自點放長明燈,與百姓同樂,共度年關,並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因此,可以說是很隆重的一樁儀式。
圖璧一年,昭尹帶著薛茗點燈;圖璧二年,昭尹帶了姐姐;圖璧三年、四年,他帶的都是曦禾夫人,而今……終於輪到了她。
終於輪到她姜沉魚走上城樓,昭告天下百姓,當今璧國,最重要的女子是哪一位。
然而……這樣的結局,卻不能令她有半分欣喜。
眼前彷彿再次浮起夢境中的畫面——白霧縈繞的舟頭,那人朝她叩拜,拜得她的心,都碎了。
圖璧……七年了。
七年風雨飄搖,這個國家幾經動盪先是王氏挾前太子逆反,被鎮壓;後昭尹逼薛氏造反,復鎮壓;再是姬家衰退,姜家崛起……一路走來,滿目血腥,不忍睹視。風水輪迴,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在圖璧四年時,滿朝文武,又有幾人能料,繁華散盡,最後竟會花落姜家。
落在了她姜沉魚的頭上?
站在與人等高的百卉朝陽銅鏡前,姜沉魚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壓在鴉般深黑的髮髻上的,是藍田白玉雕琢、嵌以九十九顆南海紅珠的絕世皇冠,披在纖細豐盈的雙肩上的,是用天山銀狐製成的鳳翎風氅,拖在裙裾後的,是七十二霓彩絲編織的天羽宮紗……多尊貴,才能集天下珍物於身?又要有多尊貴,才能般配得起這般隆重的行頭?
但為何她望著鏡子,卻獨獨只看見了自己的左耳?
左耳處,一顆長相守,悠悠盪盪,孤孤單單。
姜沉魚不忍再看,轉身而行。兩名女官上前攙扶,另有二十八名宮女緊步跟隨。
殿外,身穿盛裝的儀仗隊肅穆林立,帝王威嚴,撲面而至。
在女官的恭迎下,姜沉魚踩上祥雲寶車,兩旁鐘鼓響起,長長的一記號角聲過後,車伕馭動駿馬,緩緩朝城樓開去。
金黃色的流蘇和紛飛的雪花交織著,在她眼前蕩一蕩。
車馬最先行過端則宮。
此宮建在湖上,四不著岸,活脫脫就是座袖珍孤島。
想要進宮,只能從正東方的渡口划船過去,從湖岸抵達宮門,最快也需一刻鐘時間。
據說是因為姬忽性情怪僻,又討厭宮廷禮節,故意將自己的住所建得如此遺世獨立。她不喜歡被人拜訪,也不願意拜訪別人。因此,宮裡頭大部分人對她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姜沉魚凝望著碧瓦紅牆的端則宮,那個在當年被當做神話來聽的人物,那個文采精絕讓四國文人盡失顏色的才女,那個自己仰慕了一輩子的男子的姐姐幾曾想過,傳奇背後的真相竟是那樣。
世事譏嘲,莫過於斯。
過了洞達橋,便是寶華宮。琉璃在夜雪中依日絢爛,燈影宛如水流在瓦上涔涔流淌,豔到極致,也靈到了極致。
——就像它曾經的主人一樣,美得無可挑剔。
可是,所有的光都是來自外界的,窗紙深深,屋內一片漆黑。
裡面,已經沒有人了。
曾經歌舞昇平、醉生夢死的寶華宮,如今成了一座死宮。
風吹日曬,春去秋來,這裡終將被光陰摧折,變成廢墟。
不會再有第二個妃子入住此處了。
因為,她姜沉魚不允許有第二個妃子入住此宮。
這世間也不會再有第二個女子配住此宮。
寶華宮過後,行約三刻,才到嘉寧宮。
——她曾經對此地是何等熟悉。
在這裡,她行了對身為貴人的姐姐的第次朝拜之禮,拜完之後,姜畫月一把摟住她腰託她站起,笑意盈盈道“妹妹勿需多禮,以後拿這兒也當做還是咱們的家一般隨意吧。”
她相信那時候的姐姐是真心真意地說的這句話。
然而,姐姐天真,她也天真。
深宮內院,一個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連自己的前程都不可得知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