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寒冷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資助李盟,讓他在許城覓得居所,靜心功讀。第二年,他高中榜眼,我欣喜若狂,以為至此可以脫離苦海。不想因為朝中沒有靠山,他被外放到一個偏僻的郡縣。知道訊息後,李盟時時望著我唉聲嘆氣,有時甚至滴下淚來。我心裡很難過,就對他說,他去哪裡,我也要去哪裡。可是媽媽心狠,漫天要價,我們哪裡拿得出那許多錢。無奈,李盟只得孤身赴任,臨走前,他再三再四的指天盟誓,說他飛黃騰達之日,必是他贖娶我之時。為這諾言,我愈發不肯接客,媽媽心下惱火,便拿鞭子抽我。因我身子骨弱,經不起摧殘,很快便暈了過去。媽媽怕我早死,投在我身上的血本沒能賺回來,所以後來就不敢下狠手,只是常常拿針扎我的指甲,叫我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饒是如此,我依舊不肯屈服,苦苦等著李盟。那時,李盟的書信倒也來得勤快,有時還寄詩歌來傾訴衷腸。我記得有一首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嬴湄耐不住了,憤憤道:“娘,那詩不是李盟作的,乃是剽竊中唐元縝的作品。不過,元縝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始亂終棄,居然還有臉充作痴情種子。李盟欣賞他的詩,倒也真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瞧著女兒激動的面孔,姽嫿夫人悽然一笑,道:“湄兒,娘這一輩子,就吃虧在肚裡墨水少,又識人不準。那時得了這詩歌,以為是寶貝,還小心翼翼的藏在枕下。後來,我苦等三年,李盟終於回來了。我巴巴兒趕出城外迎接,才發現他早已娶妻生子,貴為郡守的女婿。我哭得死去活來,又有什麼法子。似我們這種出身的女子,縱是容貌再好,再怎麼潔身自好,一入青樓,便烙上永不磨滅的汙點。所以,我不恨他,只怨自己命苦。不多久,他說他願意納我入府。我又高興,又悲傷:為人正妻,在我已是妄想;但得他真心相待,作妾也願意。到了入府的那日,我用心修飾,仔細裝扮,為的就是要比平常好看……誰想到了李府,我發覺高朋滿座,來的全是魏國最炙手可熱的權貴。當時我有些摸不著腦:我嫁他娶,作妾而已,請這些人來,未免太過隆重。就在糊塗間,李盟命我起舞伴酒,我昏昏噩噩,糊里糊塗的依了他。歌畢舞罷,李盟將我推入一個男人的懷抱,我才如夢方醒。原來,李盟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我不過是他攀附權貴的棋子。”
這一回,不等母親繼續往下說,嬴湄已氣得兩眼圓睜,怒道:“忘恩負義,卑鄙無恥;始亂終棄,薄情至極!這種人,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姽嫿夫人悽然一笑,道:“是啊,我也是到那時才知道,男人負心起來,真真是絕情絕義。我幾年痴情,換來這麼個結局。當時,我心疼得完全沒了知覺,只想一死了之。於是我使出全身力氣,狠狠推開身邊的男人,投池自盡。沒想到池邊有人,我才跳下去,那人便將我撈了上來。救我性命的人,便是你爹。你爹當時三十出頭,脾氣是出了名的暴烈。皆因先帝還在,作為先帝最倚重的武將,旁人都不敢招惹他。待他知曉前因後果,大為氣憤,遂將李盟罵了個狗血淋頭,至此,兩人就結下樑子。後來,你爹憐惜我命苦,便將我贖了出來。我原是真不想活了,幾次三翻的尋死,你爹便寸步不離的守著我。可憐他一個大男人,一輩子在馬背上衝撞廝殺,卻要委屈自己,來照料一個病蔫蔫的陌生女子……後來,我想明白了,天下男人非單單李盟那一種,也有如你爹一般重情重義的漢子。所以,我便嫁給你爹,有了你這孩子……”
往事講完,嬴湄倒沒了話說。她心思起伏,兀自不平!以前總不明白為什麼自先帝死後,父母便不再入京;以及爹爹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遭貶斥;而小小一介嬴府,竟然要按插百餘名武孔有力的家丁——原來所有的源頭皆在這裡。
“湄兒,李盟現在手握重權,心腸又極其歹毒,咱們雖然拒絕他家下聘,依他的為人,他必然不肯放過你。這可怎生是好?”姽嫿夫人越想越憂心,彎彎的黛眉都蹙作一堆。
嬴湄心內不是不擔憂,但是她生怕自己的情緒會加重母親的負擔,便淡然一笑,道:“娘,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奸相的手就算伸得再長,爹和我也能對付他。你且寬心好了。”
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姽嫿夫人信以為真。折騰了大半天,她也乏了。嬴湄忙將母親扶到床上,讓她躺下歇息。
那時,在一旁幫忙的週三娘,透過薄薄的衣衫,看到她家姑娘雖然處事幹練,胸有成竹,但那稚嫩的肩膀和胳膊,怎麼看就怎麼瘦弱。她心裡湧起一陣酸楚:這樣強自支撐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