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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親定然不會藏私的……”
底下的聲音被吃吃的嬌笑掩住了,嬴湄停住腳步,冷冷的往那處一瞥。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嬪,頓時被她眼裡飛閃而出的光芒駭住,隨即又被自己將出而未出的笑聲噎住,急得乾咳不止,以至惹來嫪太后厭棄的目光。嬴湄順眼瞟見幾位鶴髮白鬚的老翁,心知這些人如果不是蒙政的叔伯,便是其父的長輩,倒得了主意。她快步來到大殿中央,一邊叩首,一邊清清脆脆道:“民女嬴湄見過太后、陛下,列位娘娘、公主及諸多位千歲。”
蒙政悠然道:“嬴湄,你乃寡人宮裡的一介宮婢,何敢自稱民女?”
嬴湄抬起臉,慢條斯禮曰:“《詩》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嬴湄現下固然低賤如螻蟻,卻也入了秦國,是為秦國宮婢。一國之內,宮婢也好,民間良家子也罷,如果不是帝王的子民,那該歸屬於誰?”
蒙政眉毛一挑,冷笑道:“入了宮,為了婢,便是低人一等,如何與良家子相提並論?”
嬴湄睜大眼,故作驚訝:“陛下所言……乃是說咸陽宮內全都不是正經人……連那民間良家子都不如?”
“放肆!”一聲厲喝劈頭蓋臉的砸下來,驚得旁人坐立不穩;唯嬴湄神色坦然,直視上頭。嫪太后眼神陰鷙,狠狠瞪著她:“嬴湄,人都說你伶牙俐齒,為人又奸滑多端,看來真是不假啊!你居然故意曲解陛下的話,該當何罪?”
嬴湄拜了一拜,道:“太后息怒。適才陛下自己說了,‘入了宮,為了婢,便是低人一等,如何與良家子相提並論!’。這宮裡上下,最多的便是宮婢,就是先帝的一些妃嬪,亦是宮婢出身;民女究竟是鄉村頑劣之輩,見識有限,故不知哪裡曲解了聖意,還請太后指點。”次後,她依次掃視。
先前那些口出惡語的妃嬪均氣得花容失色,她們欲要開口喝斥,卻見蒙政已怒氣衝衝的站了起來。蒙政本欲發作,只因發覺嬴湄眼裡滿是譏諷,頓時冷靜下來。他嚥了嚥唾沫,轉首對母親道:“母后,皇兒叫此女出列,可不是為了些微小事糾纏不休,乃是要給大夥添點喜氣。聞聽此女家學淵源,善歌類舞。我大秦素來被南人評為不懂風雅,只曉殺戮征伐,現下倒要看看他們是如何風雅度日。母后,您看如何?”
嫪太后若有所思,緩緩點首。蒙政朝後偏頭,顧翦便走到嬴湄跟前,解下自己的佩劍。
蒙政懶洋洋的笑道:“嬴湄,你母是舞伎,你父是武將,也算文武結合,是場風流佳話。今日,你就揚乃母乃父之長,隨琴曲跳場劍舞,讓我秦人開開眼界,瞧瞧魏國的風雅情趣。”
會意的大笑此起彼伏。嬴湄恍若未聞,端正答曰:“敬諾。”
接劍前,她又低眼垂眉,道:“劍者,兇器也。人有情,劍卻無情。今日雖是歌舞娛樂,卻怕失手傷人。為安全計,民女請求劍不出鞘,望陛下應允。”
“劍是兇器不假,可被遮了鋒芒,那還叫劍麼?寡人要看的,就是透著凜冽殺氣的劍舞!”
嬴湄抬起眼,飛快掃過蒙政的臉,又道:“既然陛下一定要看寶劍出鞘,民女自會照辦。只是,劍舞重在輕靈瀟灑,民女現下穿著厚重衣衫,不單瀟灑減半,行動也不方便。不如讓民女換上輕便衣衫,可好?”
蒙政雙眉斜飛,不耐道:“嬴湄,你說這許多廢話,就是想抗旨不遵麼?”
“不敢。”嬴湄顰著眉,兀自不知死活的追問:“陛下,民女最後一問,若是民女劍舞失手,誤傷於人,陛下會怎麼處罰民女?”
“舞劍者不能隨心所欲的掌控手中寶劍,你說該怎麼處罰?”
嬴湄細細端詳蒙政,忽然莞爾一笑:“陛下,民女知道了。請吩咐公主奏樂吧。”
蒙政眉目間滿滿志在必得,迫不及待的朝妹子示意。蒙嬋的座前早就擺好名貴的焦尾琴,已是等得心緒煩亂,現見皇兄含頷,便滿懷欣喜的伸出纖纖玉手,輕撥琴絃。
蒙嬋確實有兩把刷子,根根細弦,在她的挑撥輕抹間,音隨意轉。那柔媚輕悄的曲調,婉轉低訴,既如懷春的少女心花怒放,又如兩情相悅的愛人耳鬢廝摩:叫人聽得耳軟心軟。
這樣的曲子,只適合水袖輕搖,纖腰款擺;若是舞劍,真真是煞了風景。
嬴湄倒好,抱著沒出鞘的寶劍,像個木偶人似的,圍著大殿團轉。有時,她似腳步不穩,踉踉蹌蹌,三番五次幾欲跌到;有時,她又似抽風了一般,勉強跟著琴曲的節拍前後亂搖,就像那專門取悅於人的滑稽優伶,要多可笑便有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