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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學面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待欲爭辯,卻被祖父凌厲的目光狠狠一剜,想說的話便不由自主的全縮回肚裡。
蒙政看著堂兄,心肝被激浪一衝,只覺同病相憐。他緩過氣來,低聲道:“叔公,此事不怪學兄……那謝韻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女……”
“故此才更見蹊蹺啊!古往今來,這樣出身大家,修為有度的好女,憑地再不甘心,又怎會棄家族聲譽於不顧,連皇后的寶座一齊拋閃?她若似嬴湄和親前一般,許了人家,拜了堂,那她的逃婚或可諒解。偏偏她北上的藉口居然是為嬴湄,豈不荒唐?再則,咸陽子弟何其多也,可最終深陷漩渦的,竟是老臣的兩個孫兒!陛下,學兒、習兒或許尚無真實本事,靠的是老臣蔭庇,才得以充任京兆尹和殿前校尉——陛下,這些可都是與龍體安危密切相關的要職啊!”
蒙政終於找到一個為她辯解的理由,忙雙手一撐,居然站起身子,一字一頓道:“叔公,湄兒若真起了歹心,取吾之命易如反掌,何苦大費周折?”
蒙斌見天子已入魔障,不由得搖頭嘆息:“陛下,難道你忘了前年的膠池之困了?人啊,有一必有再,有再必有三,如若不防,幾時成了別人的盤中餐,都還不知道為什麼。”
蒙政身子一震,心肝一沉,復落於座椅上。
蒙斌猶苦口婆心曰:“陛下,嬴湄若是獨對老臣下手,那便證明她胃口不大,只與老臣有宿怨,則意不在大秦社稷。但你看看,她連統馭南軍的廣羽將軍也不放過。天下那麼大,佳人何其多,為什麼恰是杜確鎮守獨橋鎮時,那晉國伶人宋緯就要拋夫棄家,逃亡咸陽?好巧不巧,去歲的中秋詩宴,為什麼又獨是宋緯被整得風姿如仙,足叫威武剛猛的杜確將軍難過美人關?”
“叔公多慮,那宋緯乃是寡人欽點,與湄兒不相干……”
“哦,那陛下有沒有欽點廣羽將軍與佳人配成鴛鴦呢?”
“叔公,你——”
“陛下大約不知,就在去西涼前,嬴湄已唆使宋緯許嫁杜確了。杜確將軍或許別無所長,只為武夫,但卻是兩萬南軍的統帥。陛下不覺得這樣的牽線搭橋,關懷得也忒深了些?”
蒙政本就慘白的面孔,一下子白得驚人,彷彿全身鮮血盡被抽乾,唯餘透明易破的薄薄肌膚。
蒙斌倒不緊不慢,踱著方步曰:“陛下,老臣有一事一直未曾明告於你。當初,陛下執意要委任嬴湄為仟陵令,老臣勸阻無效,只得另尋它法。因慮著寒水身為男兒,不便出入女子閨房,臣則安排一名中年女子扮作村婦,博得嬴湄同情,潛伏在她左右。那女子姓馬,人稱馬嬸,目下在蒹葭園內幫傭。她為人沉穩體貼,與女眷親如一家,打聽得來的訊息,比廷尉署還快還多。”
眼見天子已被一樁又一樁的秘密轟得頭昏腦脹,呆如雕像,蒙斌不是不憐憫,然想著長痛不如短痛,乾脆再下猛料。
“還有一事,陛下或許亦被矇騙了。記得嬴湄力主出使西涼前,曾毛遂自薦曰,‘臣雖與燕國的蘭臺王有些微交情,但可稱病不出,不會過早引人疑惑。’可一轉背,她便授意那個會做桂花糕的姜瑤,三番兩次的在自家店鋪裡私會王粲,幫著二人暗通曲款。馬嬸親眼看見姜瑤手中就有王粲賄賂的謝禮:一個價值不菲的金鴛鴦——說不定這東西原是要給嬴湄的,結果卻陰差陽錯的塞進了姜瑤的腰包。陛下,非是老臣無端猜忌,凡此種種,能不叫人心驚麼?況有膠池會盟的前車之鑑,老臣是日夜懸心,不得安寢。今日斗膽說出,還望陛下早拿主張。”
良久,蒙政方吃力的望著蒙斌,答非所問:“叔公,你說湄兒她……她若果真有歹念,為何又對寡人竭忠盡智?你看,無論是仟陵一案,還是出使西涼,她都——”
蒙斌不屑的哼道:“陛下,一個兩面三刀的奸商,在事情敗露之後,若要重獲別人的信任,能不下點本錢麼?何況,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秉性,陛下又不是沒有領教過。”
蒙政張了張嘴,很想繼續追問,可頭顱沉重,痛欲開裂,竟叫頸項支撐不起。他只能以手相扶,不想又聽到蒙學恐懼的大叫:“快,快傳太醫!陛下受傷了!”
受傷了麼?
蒙政迷惘的瞪大眼,實在不明白自己哪裡受了傷。他的手,下意識的從上摸到下,忽然發現凡被雙手摸過的地方,盡是殷紅。他笑了,道:“不礙事,是寡人的掌心破了……”
然而左右的人誰也沒有聽進他的話,硬是將他按倒,七手八腳的抬上床榻。有人替他包紮手掌,又有人將半溼的巾帕擱於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