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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蒙習拭了把汗,吞吞吐吐道:“祖父,孫兒……孫兒求你一事。”
蒙斌沒有說話,眉頭依然皺著,但是耳朵已經立了起來。
蒙習大受鼓舞,忙道:“祖父,自中秋夜參加詩宴以來,孫兒總忘不了謝韻姑娘。她的風姿,她的談吐,時時縈繞孫兒心間。故今日孫兒斗膽,請祖父下帖告之嬴太傅,以擇期納彩問名,再請期親迎。祖父,求你成全習兒。”
那會,蒙學已放了筆,正拈袖研墨,得了這話,手一頓,飛起的幾點烏跡全濺在灰青的袖袍上。他顧不上遮掩,只死死的盯著自家兄弟。
蒙斌劈頭喝道:“習兒,你已二十有一,不想著匡扶家國,倒整日惦念著風花雪月、美貌佳人!你還好意思說成親,是不是將來妻兒老小,全由我這把老骨頭替你養著?”
蒙習跪了下去,道:“祖父,孫兒知錯。從今後,孫兒定然巴結正途,再不走歪門邪道。然謝姑娘一事,還望祖父成全。祖父,你就許了孫兒吧。”言罷,他連連磕頭,好不可憐。
蒙學的心肝已提到嗓尖,眼珠突突外跳,就怕祖父白首一點。
蒙斌緩緩坐下,捧了茶,吹口氣,慢條斯禮道:“你著什麼急?等你走上正途,有了出息,那謝姑娘還跑得了麼?”
“祖父,你不知道。方才孫兒碰見嫪國舅,他正打馬去往帝陵,說是要親見太后,討道懿旨,好將謝姑娘抬到府中做他的第十八房小妾。祖父,嫪國舅好色且貪,又已年近五十,謝姑娘才芳齡十七,水靈靈似才開的花,你怎忍心一朵好花就此被荼毒?祖父,孫兒是真心仰慕她,只恨那嬴湄假模假樣,每每孫兒登門求見,她便故意搪塞。但若是祖父你肯下帖子,嬴湄敢不給麼?祖父,只要得了謝韻,孫兒從此必洗心革面,再不幹荒唐事……”
只聽“砰”的一聲,蒙斌手上的茶盞碎在地上:“不成器的孽障!你怎不叫老夫老著臉皮,挨門逐戶的替你遣媒婆,下帖子,將咸陽城的所有待嫁女兒一股腦全聘給你?人家謝姑娘明明瞧不上你,才叫嬴湄出來搪塞,你還痴人做夢,羞也不羞?更可氣的是,你居然敢要脅老夫,說什麼‘只要得了謝韻,孫兒從此必洗心革面,再不幹荒唐事’;還‘芳齡十七,水靈靈似才開的花,你怎忍心一朵好花就此被荼毒’——難道我蒙斌的孫子,離了女人就成廢物?蒙習,你給我聽好了,從今日起,要麼收了追腥逐臭的齷鹺之心,要麼就抹了姓氏滾出門去,就當我蒙斌沒你這個孫子!”
蒙習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祖父如此痛罵,頓時嚇得涕淚橫流。
蒙學看不下了,亦跪在地上,頓首曰:“祖父息怒。習弟不過一時糊塗,何值得祖父生這樣大的氣?祖父若真是氣不過,打他罵他都容易,何必要趕出家門;傷他也傷自己,又讓別人看笑話呢?”
這話提醒了蒙習,他忙爬過來,抱著蒙斌的腿,放聲大哭:“祖父,孫兒不孝。孫兒早已行過冠禮,卻還時時要祖父操心,孫兒真真不是人……祖父,你打我吧,可別氣壞身子……”
蒙斌通紅著眼,伸出青筋直暴的手。蒙學及時展臂相助,方將蒙習提起來。
“學兒,習兒,你們知道你們的父親是怎麼死的麼?”
蒙學看了看尚在抹淚的兄弟,低低道:“二十年前,大秦與西涼起爭端。父親奉令西征,不幸中了圈套,最後以寡敵眾,為國殉身。高祖垂憐祖父只此一子,特命將他的屍骨運回咸陽,葬於祖母陵旁。”
蒙斌連聲冷笑,道:“就憑你們父親那窩囊樣,也配說是‘以寡敵眾,為國殉身’?哼,他要真是如此,早就陪葬帝陵,豈窩居於你祖母的墳上沾光!”
蒙習和蒙學大為驚愕,又不敢問,便巴巴兒的望著祖父。
“你們的父親生前貪好女色,屢屢納妾,老夫數次說他,他皆是左耳進、右耳出。臨了上戰場,亦還惦念著春色不放。結果中了西涼國的美人計,自己喪命倒還罷了,竟連累我大秦一萬男兒有去無回,真真是蒙氏之恥也!老夫羞愧難當,自請受罰,高祖卻念著老夫與他並肩開國的功績,不但不怪,反自責不該輕信委任,還為此敗遮過,不使老夫門庭受辱。如今,你兄弟二人年紀輕輕,不思上進,倒困於胭脂花粉,豈不是要重蹈覆轍?與其留你們將來禍國害家,不如今日便了結的好!”
說到此處,蒙斌已是面目猙獰,那瞪著孫子們的眼,彷彿要吃人一般。
蒙學憶起前事,不由得大為愧疚,復跪拜地上:“孫兒至此立誓,絕不沉溺女色,定以家國正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