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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慕容隼就站在一旁,明明可以出手阻攔,偏生眼皮不抬,只一個勁的望著混戰中的瀟灑背影。許久之後,他似乎終於從記憶中捕捉到一個形似的身姿!
嬴湄和蒙學很快回到大船上,點了自己的人馬,氣哼哼的轉回寓所。王家的人不敢勸阻,自去收拾殘局。他二人回到廣成傳舍後,各自回房洗漱,換上乾淨衣服。約莫坐了半盞茶的功夫,嬴湄以探病為由,轉到侍衛們住的地方。遠遠的,她就看到負責照顧寒水的侍衛坐在廊下磕睡。經過此人身旁時,她心念一動,輕輕推了推。護衛懵懵懂懂的睜開眼,一見是她,忙惶恐的站起身。她隨口詢問,侍衛老實答曰:自他們走後,寒水一直酣睡,因無事可做,所以他便不由自主的迷糊入夢了。她點點頭,表示理解。經過拐角時,乘無人追隨,她嗅了嗅才碰過人的指頭,隱約聞到奇異的幽香,便心知肚明瞭。
待她推開門時,姬冰已臥在床上。見是她來,他便坐起身。她沒有坐在他的對面,而是選了床頭的一把椅子,與他並肩而坐。
午後的陽光,穿過窗戶,明晃晃的照在他臉上。此時,那些塗抹的東西早已洗淨,肌膚現出原本的顏色,連那雙曾經溫潤的眼眸,也已復原到貫常的清冷;獨那兩片嘴唇,青白灰敗,顯示出他所病非假。凝視著這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英俊側面,她恍惚出神;他不著痕跡的側過身子,正臉對她。她這才想起自己未何而來,遂低低道:“你來得好快,沒人發現吧?”
“我回來時,你們也才進門。如果不是怕慕容隼起疑,我不會和他的手下週旋那麼久。畢竟,他見過我的身手,我總不好現得太多麼。”
她嘆息道:“那時,你和我明明可以先走,為什麼要相助蒙學?”
他凝視著她,緩緩道:“那時,你想過要放棄已經握在手中的東西麼?”
她啞然。他依然看著她,目光裡沒一絲埋怨或責備:“既然還想繼續下去,就不能留下任何把柄。既然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莫過於和蒙學同去同回。將來,任是什麼留言傳到他耳裡,他也決然不會疑心於你。”
想是賞荷會上受的刺激大了,這兩句又輕又淡的話,竟招得她眼眶酸澀,淚珠幾齣。
他很想輕撫其背,然看了看半掩的門扉,究竟忍住。低頭尋思一會,岔言道:“不好奇我給王和看的東西麼?”
他的體貼,她豈能不知?於是,她將淚水壓下去,笑道:“我們此行途徑波陽的時候,聽說王和的堂弟王園就在那裡遊弋。當晚波陽太守宴請秦使,你並沒有隨我同去,王園也沒來,想必是你們私下相會,相談甚歡而誤了席。後來,他自然給你寫了介紹信函,引薦你到建業去拜會琅琊王氏的族長,是也不是?”
“還是湄兒機靈。我本來想,到了建業,必然有些士宦大族的宴請是寒水這身份到不了的,故而才特特打著歧山姬氏的名號前去拜訪王園。沒想到,那信函真的派上用場——”
“冰,縱然你擔心我,但是,你怎麼能糟蹋自己的身子呢?”
他怔了一下,剛想撇臉,她的手已扶住他的肩:“冰,你本沒病的。不過是忌憚慕容隼,怕易了容也會被他認出來;又慮著若是易容太過,沒了和玉郎相似之處,為琅琊王氏所不容,所以才吃下洩藥,將自己折磨得銳氣盡失。冰,雖說今日我確實是有賴於你才脫的險,但是你這樣,可叫我……叫我……”
看著長長睫毛下的盈盈淚珠,他恨不得將她單薄的身軀攬入懷中。然而,庭院外響起了腳步聲,他生生將滿腔的心思全按回肚內,反催促道:“有人來了,你快走吧。”
其實,她也聽到了腳步聲,忙擦乾淚水,低低道:“你好生養著,萬勿再要如此。”
言罷,她慢慢的朝門處走去。開了門,發現是客舍下人端來湯藥,來人遵從禮節,不敢抬頭,自然沒察覺到她雙眼微紅。臨出門時,她回頭望了望裡邊,卻見他嘴角輕牽,似有笑意。於是,她放心的去了。
是夜,嬴湄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枯坐燈下,腦裡反覆惦量的是白日裡聽到的話。
十年前,玉郎出使晉國,不過十九出頭,站在自詡倜儻的晉人中間,必然如今日的冰一樣,縱使布衣素服,一樣鶴立雞群……晉人性好斷袖,想必也曾妄圖染指於他……可他向來遊刃有餘,定然不曾讓他們的伎倆得逞;自然,他也絕不會像蒙學那樣,攪得場面一團糟糕……不然,何以事隔十年之後,晉人仍對他讚不絕口……
恍惚中,十年前那個還僅僅是“虎賁校尉”的青年,倚馬而立,對她倏然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