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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生出怎樣的花招來刁難你……”
她將手蓋在他的手上,明明如月的眸子聚滿溫柔:“無妨。周旋應酬,人來人往,量他不敢怎樣。何況琅琊王氏乃為大家,最是圓滑,縱然礙於各種關係,不敢對他怎樣,但也決然不會由著他胡來。好歹,我也是秦國來的迎親副使麼。”
也許是她的話說服了他,又或許是她的眼神打動了他,他沒有再說下去,只夾了夾馬腹,帶著她緩轡入城。
是夜,嬴湄換上嶄新的官袍,隨蒙學一同到晉宮朝見司馬肅。約莫閒談了半鍾茶的時光,二人又被引往芳汀殿,參拜宜昌長公主司馬妤。原來,司馬妤以為啟程在即,自己卻依然對秦國一派陌生,心內不勝悽切孤獨,遂奏請皇兄,欲與秦國的正、副使見上一面,好多多瞭解秦地風俗及咸陽規矩。司馬肅憐憫妹子,便滿足了她的要求。
且說小黃門將二人引到芳汀殿外,再由兩位老成持重的麼麼將他們引入殿內。嬴湄和蒙學都是慣常出入咸陽宮的人,早已見慣了大秦巍峨而雄渾的皇家氣派,驟然置身於窄小低矮的殿宇,未免吃驚。礙於身份和禮制,二人自不好端詳比較,只把眼悄溜。但見周圍一應擺設裝飾,無一不精美,無一不華麗,端的符合外間傳說:天下最精緻、最奢靡的皇宮,非晉國莫屬!
二人正暗暗驚歎,忽聞層層疊疊的紗幔後環佩叮噹,二人覷著內里人影綽綽,忙低下頭,靜靜等候。
“我來遲了,二位卿家可曾久等?”
紗幔內飄出的聲音,又嬌又甜,好似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撥了一下心絃,頓然叫人全身酥軟。連嬴湄亦擋不住這種溫柔,一雙明湛湛的眸子霎時定住。虧得她心性薄涼,神魄不易出竅,故只一愣,便迅速回位。她瞄向蒙學,則見他眼神渙散,早不知神遊到何處,忙悄悄低喚。蒙學省悟過來,俊臉上不由得泛起淡淡的紅潮。他定了定神,前跨一步,恭恭敬敬施禮曰:“大秦迎親正使蒙學,見過宜昌長公主。”
嬴湄亦步亦趨,道:“大秦迎親副使嬴湄,見過宜昌長公主。”
司馬妤嬌音滴滴的吩咐賜座。二人謝了恩,就著麼麼擺好的凳子,端端正正的坐好。恰好宮娥奉令將紗幔挽往兩邊,蒙學和嬴湄便下意識的望進去。這一望,二人都大為驚豔。
司馬妤不過十七出頭,冰膚玉骨,自是麗容嬌俏。但若單論姿色,她頂多只及得勿喜七分,然那通身嬌貴的氣度,卻是他倆從未見過的。她好比一盆養在暖閣裡的水仙:水靈靈的挺起秀腰,嫩嫩的舒著葉片,嬌嬌的綻放花瓣,幽幽的吐著香氛——完全禁不起一絲大氣兒!
比之於她,大秦的華陽公主徒剩刁蠻,勿喜公主惟餘可憐。想來真正的金枝玉葉,就應該是她這樣子罷?
嬴湄才這麼尋思,便聽見宜昌長公主甜甜道:“嬴副使,先皇在時,曾和我說起你的笛曲。他說,你技藝之精湛,猶在宋樂營之上。我有個不情之請,可以麼?”
嬴湄仔細的望一眼司馬妤,但見她態度虔誠,並無刁難之狀,遂答曰:“那臣就獻醜了。”
宮娥捧上笛子,嬴湄起身接過,細細的吹了一支《醉花陰》。吹曲間,她的眼角有意無意的流連在司馬妤處。就觀察到的情形來看,這位千嬌百媚的公主倒也聽得認真,只是,明明歡快的樂曲,偏偏讓她眉宇間的愁鬱越展越大,彷彿被難以言傳的哀痛所籠罩。嬴湄深為納罕,少不得耐著性子將曲吹完。
待曲目結束時,司馬妤面上的神情已然一換。她看著嬴湄,笑意盈盈:“嬴副使果然吹得好曲子,令我技癢不已。兩位卿家,不知可有雅興聽聽?”
嬴湄望了望蒙學,但見他並無開口之意,遂笑曰:“臣這等末流伎倆,竟也得贏長公主讚譽,實是慚愧不已。若能蒙長公主賜教,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幸事。”
司馬妤淡淡一笑,自宮娥手中接過另一支竹笛,緩緩的吹起來。
此曲起調和緩,然吹著吹著,旋律漸趨古怪。彷彿人爬高坡,在僻靜崎嶇的山道轉了一輪又一輪,總也望不到盡頭。嬴湄微微蹙眉,分明在曲調中聽出了悲慨與委屈。她心下愈發疑惑:聽這曲調,分明極是古老——不知這位長公主存的是什麼心?她是想考較自己,還是要譏諷自己?
若是考較,倒還真把她給難住了。須知音律於她,不過是啟蒙始於母親,提升來自義父。可這兩者,不是對生活滿懷感恩,便是曠達豪邁之流,從來不屑於鑽研怪異的曲譜!於她本人而言,最初的目的不過是想讓母親高興,才稍稍分心於此,自然談不上深諳此道。莫若爽快的向司馬妤承認,完全沒有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