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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湄見到宋緯的時候,她就坐在妝奩前,正瞧著菱花鏡內的面容出神。嬴湄故意放重腳步,可宋緯連身子都不肯轉,只厭厭道:“嫣紅,我說過了,不要來煩我。”
“若是故人,宋樂營可願一見?”
宋緯慢慢轉頭,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眸子裡的疑惑越發深濃。顯然,她並未認出來人是誰。
嬴湄微微一笑,隨手從身旁的案几上拿起一支竹笛,用手帕擦了擦,便放到嘴邊吹奏起來。一曲未完,宋緯已瞪大眼,徐徐起身:“你……你是那年的……嬴公子?”
嬴湄目光如水,笑容裡含著愧疚。
適才她吹的曲子,恰是七年前由宋緯的《女兒悲》所改編的《女兒驕》。似宋緯這般天賦秉異的伶人,自然是過耳不忘。因之,宋緯怔怔的望著她,美目劇閃,五味陳雜,可到了最後,所有的情緒全被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痛苦給掩埋了。
嬴湄看得心驚,不由得有些愧疚:難道當年所為,已撩動了她的少女春心?若是那樣,自己可真是作孽了!
她正尋思道歉的話,宋緯已款款迎上,且笑且言:“將軍真是非凡人物,昔日作男兒裝扮時,天下倜儻公子無人能及;如今換回女兒紅妝,又足令吾等庸俗之輩不敢正視。妾身何其有幸,居然能再度與您相遇。”
不知怎麼的,嬴湄在這番恭維詞裡,聽出了絲絲疏離,她頗有些尷尬,懷疑自己找錯了人。故而,她看著她,笑而不語。宋緯亦倩笑嫣然,卻在咫尺處,盈盈跪下。
嬴湄慌忙將她扶起,道:“樂營休要如此,我當不起啊。”
宋緯固執著不肯起來,只仰著頭,眸子裡淚光閃閃:“將軍,當日若沒有您的搭救,妾身早不知飄零何處。妾身後來也曾打聽過您的下落,才知道您也是女兒身,又遭遇了那許多的折磨……只恨妾身與您隔著千山萬水,又身不由己,什麼忙都幫不上。如今相見,妾身無地自容!”
“樂營若是長跪不起,我嬴湄才要無地自容。來,起來說話,好不好?樂營,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這麼分生呢?”
聞言,宋緯一邊拭淚,一邊緩緩站起來。
嬴湄攜了她的手,與她面對面的坐下。念及她方才說的話,遂含笑道:“樂營必是到了晉君身邊,才知道我是女人的事吧?”
宋緯點點頭,遠如春山的眉尖總有一絲抹不去的哀愁:“妾身被將軍送還家後,沒過多久,將軍留下的銀錢便被家裡人花光了。無奈,妾身只好重操舊業,每日由爹爹或是哥哥領著,給左近的鄉紳富豪吹曲湊趣,討口飯吃。直到五年前,在離縣遇見了陛下……陛下他聽了妾身的曲子,後來……後來就將妾身帶回建業……再後來,妾身才知道將軍本為女子的事……”
離縣,就是晉國波陽郡與前魏交界的邊邑,是去往望鄉的必經之地;五年前,正是司馬炎前往望鄉向她打聽慕容隼和王璨音訊的那一年。——時光這般兜兜轉轉,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她依然晦氣纏身,眼前的美人也依然沒有擺脫伶人的命運!
原來,世間真有一種叫“宿命”的東西!
嬴湄恍惚出神,宋緯有些不知所措。她怯生生的看著她,似乎有話極欲出口,偏又不敢說破。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二人不禁都看向門外。
“緯兒,方才吹的是什麼曲子?那樣的爽利豪邁,可真叫朕開了眼界。”司馬炎的臉探了進來,當他柔情瀰漫的眸子瞧見嬴湄時,表情不禁一滯。隨後,眼裡升騰起濃濃的驚喜。他跨過門檻,幾步走到她跟前:“嬴姑娘,怎麼到這裡來了?”
嬴湄早已站起身,對上他的眼:“陛下,民女與宋樂營乃是舊識,來這裡,不過是與她切磋曲藝。”
“方才那支曲子,是姑娘吹的?”
“讓陛下見笑了。”
司馬炎靜靜的瞧著她,幽深的眸子裡盪漾著莫名的溫柔:“不知我有沒有那樣的榮幸,還能再聽聽姑娘的曲子?”
嬴湄淺淺一笑,拿起先前的竹笛,端坐於他對面。
司馬炎亦就近擇了一把椅子,在坐下前,他揚起下巴兒,朝宋緯含頷。宋緯乖巧的曲了曲膝,退將出去。就在她走過嬴湄的身邊時,嬴湄清清楚楚的看到,無論她的睫毛如何低垂,卻總也遮不住的眸子裡的黯然神傷。
那會,嬴湄總算明白了,不禁暗暗苦笑。再一轉眸,卻見司馬炎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於是,她低下頭,專心致志的吹起笛子。
竹笛起調高昂,由散漸快,片刻間,一股雄渾的氣勢便撲面而來。就在聽者心跳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