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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阻礙,一力擢升,這般賞識,足夠我效盡犬馬之力。可真正叫我心軟的,卻是你在層層打壓中的堅忍。我亦曾一般樣的孤軍奮戰,最知夜難成眠的煎熬滋味。過往二十六年,無論怎樣的風打浪襲,但得日頭日復日的冉冉升起,我嬴湄照舊神采奕奕,決不許旁人窺見一絲怯意!蒙政,每每看著你被朝臣與太后攜手刁難,我總彷彿回到少小之時……我一直以為,你才是這個世上最了悟我的人,可萬沒想到……”
她的尾音明明已經收縮,但飽含其中的悵然與悲悽,卻如雙錘齊落,將他的胸膛和心肝一併砸破。他抵不住那些嗖嗖而過的冷風,惟將她緊緊的按於胸前,自己的頭則埋在她極單薄極瘦弱的肩:“湄兒,別說了!我,我……”
往事洶湧,一起湧上心間,堵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可感受著肩上的頭顱輕顫不休,她還是伸出手,竭力摸上他痙攣的背,一下一下的捋著:“蒙政,我不怪你的……從前,我也曾誤中佞人奸計,以德報怨,那般對你……將心比心,你彼時所臨之窘境與迷礙,我豈有不悟?”
所有心結,這樣坦坦蕩蕩的擺平鋪開,再善解人意的理順梳整,他本該舒心暢意,偏偏她的氣息大起大落,身子時有抽搐。想起那該死的“思君不見七入夢”,他心驚膽戰,忙抱穩她,仔細打量。只見她兩腮上的暈紅已轉作灰白,一雙眸子則凌亂混濁。他低頭貼額,前一刻還又軟又熱的肌膚,此時點點津汗,寸寸冰冷。他如被冰雪,完全啞了嗓音:“湄兒,都過去了!你再不要胡思亂想,更勿要傷神痛心!咱們這就回去,只要日後的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便好了。”
她早已神思恍惚,凝定許久,才約略聽明白最後一語。她擠出一絲笑容:“政,我是要回去了……我的身子我知道,怕是熬不過這個秋天……那年,我也是秋天來的,秋來秋去,聽著多好……政,看在咱們君臣一場的份上,你就放我南歸……北邊這麼冷,我爹孃又都不在,我怎能留在咸陽做個孤魂野鬼……”
熱淚淋漓,溼了他的面頰,潤了她的肩頭:“湄兒,你我本不是君臣,打從相識那一刻起,便是夫妻來著!你怎能撇下我,自顧南歸?此生,咱們生要相依,死要不離,生生死死,都得糾纏在一起!”
她明明豎了耳朵,卻是一字也沒有聽得清晰。朦朦朧朧中,似乎有人在嘶聲力竭,甚而搖著她的肩頭,直將她搖得昏頭漲腦,墮入片片祥雲。
穿過層層繚繞的煙霧,她隱隱聽到達達的馬蹄聲。她才要遁音摸索,一匹神駒已賓士到近前。馬上之人,鎧甲加身,俊挺偉岸;冠下之面,如玉溫潤。他彎下腰,變戲法般遞來一個蝴蝶紙鳶,笑岑岑曰:“湄兒,我來接你了。”
早已乾涸的心泉一下漲滿了水,它們託著她,以至身姿飄搖,與馬等高。他張開臂膀,攬她入懷。挨著他溫熱而寬厚的胸膛,她喜極而泣:“玉郎,玉郎。你終於來接湄兒了。”
當她的指頭滑過他的臉龐,心底終是蒙上一層澀意:“玉郎,你還是從前的舊模樣,湄兒卻已蒼老憔悴了。”
他清清朗朗的大笑:“那便叫岳父岳母猜猜看,他們還識不識得湄兒。”
她攀著他的肩,往後探頭,果然瞧見祥雲中駛出一駕馬車。車上,凝睇相笑的恰是爹孃。
真好!人人都說歲月滄桑,韶光易老,可她的爹爹仍舊雄姿英發,不減當年;孃親則麗質嬌容,如昔溫婉:他們在那一端,相持相協,定然過得極好。如今,她也來了,嬴氏一族,終得圓滿!
她迫不及待的催促玉郎,誰料玉郎才撥轉馬頭,身後便傳來淒厲的呼喊。她回首,一眼便瞄見姬冰。
冰怔怔的站在冰天雪地裡,一身寂寥。
他望著她,字字泣血:“湄兒,別走。你若走了,我便什麼都沒有了……來,快些過來,冰還要和你男耕女織,白頭偕老;難道你忘了?”
頓時,她的心肝揪做一團。可她才試著往前挪步,手又被玉郎抓住。玉郎目光殷殷,眼波動盪:“湄兒,我已等你許久。日復日、年復年,奈何橋上總也形單影隻。還有岳父岳母,他們朝朝暮暮的盼著,你怎能罔置不顧?”
揪痛的心終於裂為兩半,然疼痛還來不及散佈,她便倏然清醒:嬴湄,你怎可如此優柔寡斷!
她拍拍玉郎,示意他策馬來到冰的身旁。
她拉住他的手,給他抿好散落的鬢髮:“冰,人總說世間薄情男兒多,獨湄兒幸運,先有玉郎呵護,後又得你照拂。但得一口氣在,湄兒豈有不和你走遍天涯,笑看風雲?但湄兒的身子熬不住了,須得先走一步;這陰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