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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跟柱子放了學,不能耽誤他兩個吃飯上學。”
姚三三一臉關心地說:“三嬸你是得趕緊的,紅霞可能來家了,柱子怕回不來,我放學經過一年級教室,看老師正在熊他呢,罵他笨死氣了,比豬還笨,吃煎餅不倒把的蠢貨。看樣子怕是又要留他補作業了。他要是回不來家,你不得弄點飯送去?”
吃煎餅不倒把,是當地莊戶人取笑人蠢笨的一句俗語,煎餅是捲成卷吃的,據說就有那樣的憨瓜,兩手抓住煎餅咬著吃,蠢到不知道往後頭換手,咬到手了。
姚三三其實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她倒是真沒看見。姚小柱那個木疙瘩腦子,有名的不通氣,本身又懶又滑,差不多就是考試考個位數的主兒。他上學的時候,老師哪天不罵他幾句?
姚三家的聽了,臉上便有了些訕笑,說:“那啥,柱子他不是還小嘛!他大一大,長了心眼子就能學會了。——媽,咱回去吧!大嫂瞧著也還行,咱也算放心了。”
“那老師也是的,那麼小點的孩子,他能學個什麼?才多大?”姚老奶聽到說她孫子不好,就憤憤地嘮叨起來,“七歲八歲狗也嫌,這麼大的小小子,正是最貪玩的時候,柱子又不笨,他就是貪玩不用心學罷了。”
聽那口氣,好像貪玩不用心,便是一種光榮了似的。姚三三也不反駁,小臉上扯出一絲笑容來。
“媽,你看咱奶跟三嬸還來瞧你,外頭人還說咱奶偏心眼,看不起咱家呢,叫他瞎說挑事。”姚三三笑笑說,“咱奶是什麼樣人?哪能嫌惡自家大兒子?連自己個兒子都嫌惡看不起,那真叫不循人理了。”
姚三三說完挽住姚老奶的胳膊,一副親暱的樣子,嘴裡卻說:“咱奶哪能是那樣不循人理的老糊塗?對吧,奶?”
姚三三上輩子大概就沒有跟她奶這樣親近過,她忽然這樣靠近姚老奶,還親暱地挽著她胳膊,說出的話卻把姚老奶罵個正著,叫姚老奶憋著一口悶氣,卻又找不著由頭髮作,一張老臉上便寒寒的。
姚三三這樣拐著彎地罵人,她總不能自己招認了吧?難不成她還能說,對,我就是不循人理的老糊塗,對吧?
姚老奶僵硬著脊背,似乎姚三三手上長了刺似的,趕緊把姚三三挽著她的手推開,板著臉找茬訓斥:“你這個丫頭,來到家不趕緊去弄飯,大人說話,你跑來瞎摻和什麼?十幾歲的人了,越大越不中用。”
“筐裡有煎餅,鍋裡現成的糊糊,不用弄啥飯了。”姚三三故意又靠過去拉住姚老奶,“奶你看,咱家不是窮嗎,地瓜煎餅棒子糊糊,也沒有啥東西給咱媽補養身子。奶跟三嬸你們來瞧咱媽,都是帶了什麼來的?我今晌午正好弄來吃。我就說,誰不知道咱奶心眼好,哪能空空兩隻手來瞧人?”
“瞧人”在當地就是探望病人的意思,探望病人當然都會多少帶點東西的。不過,姚老奶哪會給張洪菊帶一粒米來?叫姚三三這麼一堵,差點沒破口罵出來,然而姚三三正親熱地拉著她的胳膊,話說的也刁巧,卻叫她肚子裡堵憋,嘴裡發作不出來了。
“我那啥,也就是今早上剛聽你爸說這事,我哪裡顧得上帶啥東西來?再說咱自家人,還不就是過來看看?”
“就是就是,咱就是太擔心了,趕緊過來看看,一家人哪還用帶什麼東西來?你這個丫頭也真外氣。”姚三家的一邊說,一邊肚子裡發狠,這個寡言少語的小丫頭,啥時候變得這樣伶牙俐齒了?句句話堵著人說。
“也是啊。”姚三三一臉嬌憨地摸摸頭,說,“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咱家連個鹹菜都吃不上了,三嬸子,我就不跟你外氣了,我回頭上你那園裡割幾刀韭菜吃,行不?”
姚三家的差點沒咬了舌頭,只好說:“我那園上,韭菜也沒多少了,才割過還沒長起來呢,你要割也得過一陣子。”
“不急,我等它長起來再割。”姚三三痛快地答應一聲,便作勢要送她兩個出去。出了屋門,姚三三忽然小臉一板,說了一句:
“對了,奶,三嬸,你兩個往後別在我媽跟前說什麼命不命的,這往後路還長著呢,誰知道誰什麼命?生了兒子管教不好,打爹罵孃的多了去了,我媽生我們幾個閨女咋啦?我們也沒用旁人養活,輪不到旁人來嫌吧?”
“你……你個作死丫頭,你拿誰說嘴呢?你媽生你們一堆丫頭片子,還不興人說?”姚老奶終於變臉了。
“奶,我小孩子家家,就隨口這麼一說。小姑家也是兩個女孩呢,難不成小姑就是孬命?就要叫人看不起?要是叫小姑知道,誰個看不起她兩個女孩,她該傷心掉眼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