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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小和尚,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聲色皆有相,有形有象皆為魔,如果一個人用色相引誘我,低聲下氣的來求我,是一個人走了旁門左道,不可見到如來真佛的。”
燭撲哧一聲笑出來,笑聲清脆動人,“笨和尚,平常都是誰教你誦經的?這句話的意思是:告訴你不能執著以相貌、聲音去尋佛的心,否則就入了邪道,不能見如來。”
小和尚半信半疑地聽著,他只是個守夜的小和尚,方丈說他慧根不高,也就沒有教他經文的意思。他只不過聽師兄們念得多了,會一些粗淺的經句,都一知半解。
燭繞到小和尚的面前,看著他閉著的眼簾下眼球亂動,不由得好笑道:“《金剛經》裡還有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世間的一切皆是生生滅滅,皆是虛幻的虛相,每個人皆有如來智慧德相,即本來面目。所以要修回本來面目才是正道。”
小和尚待著思索了半晌,忍不住睜開了眼睛。燭就坐在他的對面,渾身飄散著絲絲燭煙,燭煙散發出淡淡的香氣,蜿蜒向上,盤旋迴轉,纏纏綿綿。清晨的縷縷光透過她的身影,直直地照射在地磚之上。
什麼叫虛相?這便是虛相。燭見小和尚只是呆呆地看著她,不悅地撇撇嘴,“果然是著相之人嗎?如你所願!”說罷,她化作一團青白色的燭煙,重新幻化成另一個相貌。
華纓垂髻,黑鬚紅臉,圓領寬大深綠袍。和大殿上的伽藍神像一模一樣。“怎麼樣?小和尚?我就是伽藍菩薩,我不缺你那一根香燭的供奉,去吹了吧!”燭幻化的伽藍菩薩連說話都粗聲粗氣,在大殿中還有著微微迴響。
小和尚直視著面前的伽藍幻像,半晌才眨眨眼,雙手胸前合十,緩緩地誦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許久許久之後,一個嗔怒的嬌叱聲在殿內爆發:“木魚腦袋!”
從這以後,小和尚的生活開始變得多姿多彩起來。他其實是一個普通的小和尚,生活的範圍還是在伽藍神殿,作息時間也和原來一樣。
只是,他的身邊,多了一個燭煙化成的女人。雖然,她所求的,只不過是讓他吹滅他點上的那根蠟燭,但是他無法答應。他對自己說,
這是因為她是廟裡的最後一根燭。
這最後一根蠟燭,靜靜地在神殿中燃燒,沒有人關注這根蠟燭為何從來沒有減短過,為何永遠都是那麼長。
他們關注的是伽藍神像,是佛經,或者,是明天是否還能化到緣來果腹。
“小和尚,人生究竟有多長?”這是燭最愛問的一個問題,也是她每次出現之後,必問的問題。
“大概,在幾十年之間。”小和尚總是這麼回答她。
燭聽了,便閉上嘴。不過也只能維持半天安靜,便開始磨他把蠟燭吹掉。
小和尚有一次還真的被她說動了。可是當他剛要開始和方丈說,就發現方丈在為吃什麼而發愁。
他開不了口。生不逢時啊!各地的起義軍越來越多,大家都不耕種了,也沒有糧食。沒有糧食,就更要起義。
“哼!所有朝代的更替都需要戰爭,但是戰爭史需要老百姓來承擔的。”燭如此抱怨道。
小和尚靜靜地聽著,在心中默唸了兩遍,似懂非懂。
他確實是不懂。但是有幾個師兄卻待不下去了,扔下佛經,還俗去加入了起義軍。
“小和尚,你怎麼不跟著一起去?”燭問道。
小和尚仰著頭,他習慣總是仰著頭看她,一開始脖子會比較酸,但是在不知不覺中,他的脖子也習慣了這個動作。“我不去,我的任務
是不能讓伽藍神像面前的香火斷了。”小和尚回答道。
“木魚腦袋,你就是去了,我也不會滅的。唉,不行不行,萬一你這個笨和尚死在戰場上,我豈不是永遠都無法解脫?你還是留在這裡
的好。”燭來來回回地抱怨著。既不爽小和尚沒有遠大目標,又怕他真的去參加起義軍。
小和尚默默地咬著手中發硬的饃饃,覺得她好吵。
又好可愛。
小和尚;人生究竟有多長?燭每天還在問著這個問題。也許;在飲食之間。小和尚看著碗中減少的食物;有感而發道。
“小和尚,人生究竟有多長?”燭每天還在問著這個問題。
“也許,在飲食之間。”小和尚看著碗中減少的食物,有感而發道。燭聽了之後,沉默的時間比以前長上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