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說唄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當然,劉秀是絕對不會出面去賣那些古董的,他多少有些書生意氣,可忍受不了在集市上被人品頭論足,遭受白眼的待遇。所以他只好乖乖地拿起鋤頭,沒有選擇地下地種田。他隱約看得出來,這世道怕是要亂,手裡有再多的宅院、錢幣、古董也是沒有用的,真到艱難的時候,一塊上好的玉佩連一口救命的飯都換不到。
他這樣每日在田間耕種的情況,他大哥是第一個看不過眼的,硬塞給他許多銀兩,拍著胸膛說錢不夠了再來找他要。可劉秀倒真還不缺錢,但平日裡如果讓他像大哥一樣結識豪士,無所事事抨擊朝政,他還真沒那個閒心。倒是在烈日當中揮舞著鋤頭流汗,頗讓他心靜如水,甘之如飴,比拿著晦澀的書本苦讀好上許多。劉縯對這樣自甘為農的小弟各種看不慣,經常出言譏諷他沒出息,但劉秀每當這時,都會傻傻一笑,渾然不當回事。反而是二哥觀察了他多日,最終兩人深談了一番,便不再管他。
他的珠兒再也沒有出現過,劉秀很想見她,很想再聽她用那種懶洋洋的腔調說話,可是劉秀也有自己的原則,他既然認定了不能經商,便不會輕易低頭。
歲月如梭,劉秀一轉眼碧昂當了十年的農夫,單薄的身材變得硬朗結實,身長八尺,鬚眉秀密,蒼白的膚色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手上也有了繭子。本來有些莽撞的性格,在日復一日的勞作中,磨鍊的謹慎溫和,再加之自小在長安遊學,周身有著一股寧靜安詳的書生氣質渾然不似普通的農夫。
劉秀中的農田,因為他勤於耕種澆灌,所以莊稼的收成極好,頗有些恆產,他今年已有二十六歲,這樣的年紀,在尋常人家,孩子都可以下地種田了。周圍的鄉鄰幾乎都給他說過親事,可他一直沒有應允,推說由兄長做主。他大哥劉縯是難得一見,每日神神秘秘的不知所終嗎,而二哥劉仲則在縣城裡開了家店鋪,很少管他。
為什麼不成親呢?劉秀其實自己也不清楚,在他內心的最深處,還殘留著一抹白色的倩影,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年,卻沒有模糊一絲一毫。
他實在太傻了。
偶爾,劉秀也自嘲。他心裡期待的到底是什麼,連他自己也沒有搞清楚。但他知道,他不想隨便遵照媒妁之言娶一個未曾謀面的農家女子。雖然他現在每日下田耕種做農事,可是卻打心底裡不承認自己就是個普通的農夫。
自從三年前起,連連災荒,飛蝗肆虐,各地紛紛湧起了綠林軍,赤眉軍,銅馬軍等數十支起義隊伍。戰亂四起,民不聊生,這股不安的氣氛,漸漸也要感染到春陵附近了。劉秀把田裡的麥子收割乾淨屯入倉庫,不禁開始發起愁來。
他大哥劉縯蓄養了許多賓客,頗有些名聲,這天下大亂,又有許多人慕名而來,因為人數激增,劉縯手裡的錢糧也有限,這些江湖豪士們的待遇也就越發的艱難起來。有些人就開始偷偷摸摸地從事打家劫舍那種見不得光的行動,更有甚者居然公然打著劉縯的名義,與官府對抗。那些如螞蟥一般的衙役們,循著味道來找劉家的麻煩,各種刁難,先不說二哥的那家店鋪已經被騷擾致關門,甚至連劉秀這裡都不放過,劉秀家裡囤積的谷糧,大半被衙役們搜走,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最後這點收成都會不保。
劉秀忍不住握緊手中的算盤,他已經習慣了把這個算盤隨身攜帶,是不是地摩挲兩下那顆定盤珠。“珠兒,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劉秀喃喃自語,話音剛落地他便有些窘迫,他都已經過了及冠之年,怎麼還像小時候那樣毫無主見?
可劉秀這些年中已經習慣了這樣毫無回應的結果,自問自答道:“有衙役的插手,這些穀子肯定是沒有店鋪敢收,只好運到新野去,正好還能投奔二姐夫,避開大哥這邊混亂的狀況……”劉秀一邊說,一邊覺得忽然手底下的定盤珠竟然自己轉動了一下,心臟猛然巨跳,劉秀屏住呼吸,果然在下一刻聽到了那久違的慵懶聲音。
“咦?終於想通了?不再做農夫了?”
劉秀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珠兒正倚著倉庫的門,像是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一般,睡眼蒙朧。時間在她的身上彷彿靜止了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依舊風姿綽約,白衣皎然,冰肌玉骨。劉秀的心臟忽然間有些鈍痛,應該是終於明白了什麼,但他來不及細想,便揚起了臉上溫文爾雅的笑容,輕笑道:“珠兒,只是暫時不種地了而已,賣掉了谷糧,明年開春還是要繼續的。”
珠兒舉袖掩唇,杏目微彎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無知稚子,這等世道,你只要一走,這田地宅院就會被他人佔去,你還想來年耕種?真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