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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爐鼎相融後,衛希顏隱約覺得,白輕衣知曉她的一切。然而,她沒問,她也沒說。此事便如天光照水,映於心底。
她詢道:“輕衣,佛有轉世之說,人的靈魂真能重生?”
“或許能、或許否。”
白輕衣淡眸望空,良久回眸凝視她,清邃眸光蘊有深意,“希顏,可記得我說‘易’?伏羲氏之《易》初名為《變經》,概因天地人萬物皆有變,然變中有不變之常法,謂之‘道’。……希顏,世間無有無緣無故之變,在你看來偶然的變數,焉知內中無有當然?”
衛希顏心頭一震,難道說她重生為雲希顏,非為偶然?或者說,這本就是她?!
她有些迷惘了。
白輕衣抬手一拂她肩,“希顏,是與不是,何需執著!……存在,即可。”
衛希顏頓然恍悟,所謂存在即是道理,她是她便可,又何需糾著於此希顏與彼希顏的關係?
她笑道:“輕衣,若果是與不是勿需執著,那說與不說可有區別?”
白輕衣悠笑一句:“道可道,非常道!”飄然行遠。
她說的是老子《道德經》的開篇首句,意思是能說出來的道,就不是常道(天道)。
衛希顏初時不解,直到出了天涯閣之後,與名可秀共謀國事,方慢慢想通其中道理。
世間事,當分可說、不可說。說出來的,結果未必是好;而不說出來的,結果未必是不好。
她和名可秀都不是聖人,焉知後世的一切就是這個時空必行的軌跡?
若論人心、論道德、論風氣,在衛希顏看來,宋人強過後世多矣!……商品經濟的高度發達脫離了道德的約束,物慾橫流、金錢至上,科技文明高度發達的同時卻帶來了人類與自然和諧共存的嚴峻考驗!
衛希顏記得後世人曾驕傲宣言“人類征服自然!”事實卻是,自然從來未曾被征服過!反而是悍言征服自然的人類,越來越多的吃到自己種下的苦果!人類是否會在這種文明的發達下走向毀滅?沒有人可以確切的肯定:不會!她所知的後世文明,似乎並沒有找到天地人共存共榮之道。
如此,她又如何確定,她所知的後世就是正確的方向?或者說是唯一的方向?
衛希顏也無法確定,一旦向可秀告之她的來歷,她能否忍得住不傾倒出有關後世的所有發展?而名可秀又能否禁得起誘惑不去受這些後世經驗的影響?
她和她,皆非聖人!
是以,道可道,非常道。說,不如一默。
就讓後世那些經驗,恰如天際流星般,恰逢其時的劃過,引發思潮的璀璨,最終匯入這個時代。衛希顏深信,以名可秀融貫百家先哲的智慧,必能走出一條更適合於這個時空的大道!她之於可秀,之於這個時代,便如一道觸媒,促使創意的花朵勃勃盛開於這片大地之上。
她心潮浮動,名可秀沉于思索未曾注意,轉身隨步踱到窗邊,抬眸眺望碧藍澄空,眸心明麗光芒點點躍動。
“希顏,墨子道:‘人無長幼貴賤,皆天之臣也。’上至君王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都是平等的天之民。墨子說的這個天,非指天子,而是天道。”
衛希顏驚訝揚眉,她沒想到,這種人人平等的思想竟存在於墨子的學說中,比之西方近代的人權論早了兩千年!
“然,天道浩瀚,難以具象。若以律法具微,則如你所說,天子萬民,於律法前無二。”
衛希顏點頭。
名可秀再引墨子之文闡述,“墨子道:義者,正也。何以知義為正也?天下有義則治,無義則亂,以此知義為正也。然而正者,無自下而上者,必是自上正下。是故庶人不得為正,有士正之。士不正,有大夫正之……天子不得正,有天正之。是以,天之重貴於天子也。”
墨子這段話是說,正義精神大如天,比天子還高貴,也就是法大於君!
衛希顏感嘆,古人在兩千年前就已經觸控到了法律精神的真正靈魂,謂之正義!而後世社會的法律,又從多大意義上真正體現了這個靈魂?
墨子又說“自上正下”,即天管天子,天子管百官,百官管萬民,聽起來似乎是天子貴於臣民,然墨子先已道“人無貴賤”,可見這“自上正下”是指國家管理的形式,由社會分工的不同決定了許可權的大小。
衛希顏從後世搬來的公民理論便被名可秀以一千五百年前的墨子學說完美詮釋,心中大是歎服。敢情中國遠古先哲早已提出的理論卻被後世國人拋卻不顧,從近代西方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