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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唇囁嚅了下,垂眼偷偷瞟向崔遜,收到長司別有意味的一瞥,心中抖了抖——他二人分掌漕司,共同埋帳,早是拴在一根線上的螞蚱,賣了崔漕司他也跑不了!他斂起方才一剎那流露的怯色,侃侃道:“稟國師,下官掌二稅和茶司。去歲本路七州年景不佳,降雨不沛,影響了糧食收成和茶的出量,其中收糧不足二十萬石,茶司稅錢四十餘萬。其餘稅目非下官職屬……但觀總帳,大略當合崔漕司所稟之數。”
“好嘛!”衛希顏對雷雨荼笑道,“這漕司長貳齊心得很吶!——小雷君,崔遜說的這百五十萬,臨安府得了五十萬,鳳翔府雖說近水樓臺,多也多不過七十萬……這大頭,可還在人家腰帶裡捏著吶!”
崔、白二人對望一眼,腦門子冒汗。
崔遜方才說出成都路的留餘,本暗存了挑動之意,想讓南朝國師因臨安府所得少於鳳翔府而與北朝宰相先行撕擄起來,他等便可混水得脫;誰料這衛國師竟將兩方供額明攤出來,輕巧一句就將南北供納不均的矛盾先行撇開,矛頭直指轉運司!
二人心頭暗道不妙,看來這兩位是想拿他漕司開刀,左右討不過好去,索性咬死了不認,沒有證據又能奈他何?崔遜遂壯膽抗聲一句:“職司出入皆有帳目可查。國師此話,下官等不甚明白。”
“不明白?”
說話的卻是雷雨荼,俊麗柔和的面龐陡然凝了一層寒霜,眉間掠過抹譏誚,冷聲一笑,“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硃砂,給二位漕使念本帳!”
“是,公子!”
硃砂從懷中掏出本賬冊,先念稅目,再說稅額:田賦夏秋二稅各計錢多少、酒課多少、鹽課多少、茶司多少、絹綢錦綺各多少匹兩,又折錢多少……各項稅目一一條列,竟將成都路的稅賦明細清得個透透底底,連稅錢數都精確到個貫計。
崔遜、白端元每聽一筆,臉色就白一分,等到硃砂唸完合起賬本時,兩人臉色已是煞白一片,慘淡得沒有半分顏色。
東席坐著的安撫使張乾等四位官員也是聽得背心直髮冷——成都路的稅賦帳目,北朝雷相公竟知道得如此清楚?難道在轉運司安插了耳目?若轉運司被摸透了底,那其他路司是否也……他們私底的勾連豈非也落入朝廷耳目?
樓臺內寒風不進,四角壁金爐裡炭火紅亮,幾人的手腳卻都冰得透涼。
衛希顏掃過幾人不安面色,噙著冷光一笑,“天氣涼了。”
樓臺上沉得讓人喘不過氣。王沂乾咳了聲,賠笑道:“這天涼酒冷的,不如上盞熱茶暖暖身子。”見無人反對,便響亮拍了拍手,樓下早候著的管事聞聲低作吩咐。
頃刻,十幾名婢子端著托盤奉茶上來。一時席間熱氣蒸騰、茶香嫋嫋,連沉壓的空氣都似融了幾分。
崔遜吸了口氣,慢慢撐直身子,猶作最後掙扎,“這……這些數和轉運司帳數不合……不知相公從何得來?或是……其中有誤會。”
雷雨荼端起硃砂審視過的茶盞,微微吹了吹卻不入口,側目一笑,“有人還不死心呀!”
“看來一具‘棺材’還不夠!”衛希顏笑道,“小雷君且先品茶,本國師這裡也有具‘棺材’要送給二位漕司。”
她眸子看向崔白二人,冷幽幽一笑,“你們這轉運使做得好啊,有手段!——歷任先皇念及‘川境路遙,恐京司體察不及’,特允‘四川茶鹽酒司酌情自調引稅,報轉運司核准即行’,爾等不念朝廷體恤,反而藉此謀私,勾連茶鹽酒各司連連調低引價,卻非為讓利活商,而是以低稅入國帳,那調下的引稅暗底裡卻入了爾等的荷包!”
她冷喝一聲:“崔遜、白端元,本國師說得可有錯?”
“……下……下官……”二人越聽身子越躬,腦門上的汗終於滾落下來,“嗒!”滴在茶盞中一聲輕響,卻如轟雷炸開,打了個驚悚……那冷颼颼的聲音仍在耳邊灌入:
“雷相君那本帳,爾等聽著是不是覺得耳熟?耳熟就對了!這才是原本的稅帳!——崔遜說與轉運司的帳數對不上?哼,自然對不上!這其中的差額麼也有去處,就在本國師手頭的第二本帳裡。二位漕司,可有興趣聽聽?”
說著從袖口平平飛出本深藍裱面的冊子,越過席間空距,端端落在王中柘的席前,“有勞王小郎君,為東席的諸位‘官才’念念。”
“諾!”
王沂暗道“不好“,還沒來及推託,王中柘卻已應聲站起,捏著賬本的手指都有些興奮得發抖。穩了穩神,翻開賬本朗朗念起來。
王沂不由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