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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瀾扶著慧貴妃上輦,走出養心殿好一會兒,才敢怯懦問道:“娘娘,您明知皇上這會兒心情不好,又何必還來養心殿討這苦吃?”
高凌曦看著甬道兩面的紅牆,綿延至深,不免心中煩鬱。可這煩鬱之中,竟透出些許的滿意:“我這一去,是自討苦吃不假。可也一舉三得。”
微微有些不解,碧瀾詫異的對上高凌曦的眸子:“娘娘是說……”
“你想啊,皇后這個時候宣人入宮,必然是想著軟了皇上的心。而我這一去,皇上自然不好找什麼由頭,撇下我往長春宮去,這便是其一。其二麼,年氏腹中的龍裔,原本就是我腹中這布包,現下孩子沒了,皇上不曉得當怎麼安撫我。再看見我時,必然心中愧疚。
其三,也是最要緊的一點,那便是表述柔腸。我越是以退為進,處處為皇上著想,心跡清澈,絕壁不會因為龍胎之事令皇上塗天煩惱。皇上越會覺得虧欠了我……”
高凌曦低下了眉眼,觸動情腸般道:“若是得不到皇上的愛,得到些許的憐憫也是極為必要的。”
碧瀾贊同慧貴妃的做法,卻搖頭道:“娘娘多心了,皇上這樣寵著您,怎麼會不是愛。許是皇上的表述與尋常人不同罷了。”
“你也說了,是寵。恩寵、榮寵、盛寵,都是寵,可寵並非是愛,寵用的不過是龍威罷了,愛用的卻是心。”高凌曦撫摸著手腕子上,那串失而復得的瑪瑙手串,心裡覺得委屈。從頭到尾,皇上對她都是這樣的寵意,從不像對嫻妃那麼用心。
既然皇上不用心,那她有何必事事以情為準!“本宮再不會有皇上的龍裔了,碧瀾,咱們往後的日子只會更加難走。”
碧瀾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轉,愁雲慘淡:“娘娘是說,您已經決計不要這……”分明是一個布包,碧瀾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表述。
“由得了我麼!”高凌曦喟嘆不已,悽然道:“或許這樣也好,不必揹負著什麼做人,總是能舒心不少。”
兩人均沒有再說什麼,反而是這一條走過千百回的宮道,永遠沒有盡頭似的。
當晚,女子淒厲的慘叫之聲劃破了紫禁城難得的靜謐。隨後,慧貴妃胎落的訊息,便從承乾宮一直傳遍了東西六宮的每個角落。
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兒,並不曾震動了六宮諸人的心。
反而是帝后能否重歸於好,何時重歸於好,才是她們心裡頂頂要緊的事兒。
而蘭昕這一閉門思過,便是數月,數月之中,除了朔望日皇上偶爾會去長春宮飲一盞茶,便再沒有任何的走動。
這是她入宮以來,最冷清的一個夏日,冷到人心。好像耀在頭上灼熱的烈日,也被厚厚的冰層包裹的嚴嚴實實,以至於蘭昕根本感覺不到這滋味兒。而她身為後宮之主的鳳權,也因為皇上的不待見逐漸消移。
而這才一切,似乎是不知不覺中的事兒,快到讓蘭昕有些措手不及。
實際上,自從年氏暴斃的那一日起,她就一直困在皇上不信任引發的悲傷裡。走不出自己的心,哪裡又能看見旁人的用心?
錦瀾與索瀾雖然一直不停的在身邊勸說、寬慰著,可竟然不起半點作用。一個漫長的夏日過去,蘭昕對著鏡中的自己,竟發覺肌膚似雪一般,白的有些唬人,早已經沒有了從前的紅潤。情分是不是也如此,過了最好的時候,越發的不能入眼了。
“娘娘,奴婢親手煮了幾道您愛吃的菜餚,這會兒也已經晌午了,想來娘娘您也餓了吧。”錦瀾在這個時候,越發的貼心了。雖然平日裡愛多心,皇后器重索瀾要多些。可關鍵的時候,她還是明白一損俱損的道理,再沒有使小性子,默默的陪著皇后捱過眼下的難關。
蘭昕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左右本宮也沒有什麼胃口,你何必花心思去做。御膳房送什麼來,咱們吃什麼便是了。”
皇后是無心的一句話,或許也是不想自己太麻煩。可錦瀾聽了,卻生生忍不住奪眶的淚水,她轉過頭,埋肩落淚,彷彿心底的委屈再也壓不住了。
“錦瀾,你怎麼了?”蘭昕看著她有些不對勁,稍微一想,便已經猜到了什麼:“是不是誰給你臉色看了?”
“奴婢受委屈不要緊,可奴婢見不得娘娘您受委屈。”錦瀾憋不住話,想著說出來也好,或許能讓皇后娘娘清醒一些。“御膳房日日送來的,不是青菜豆腐,就是粗糧五穀,根本連一絲葷腥都不見。奴婢氣不過,就去找江連理論,他可倒好,口口聲聲都說是為了撙節用度。
娘娘您平日裡待他不薄啊,怎麼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