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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翠翹抿嘴一笑,端起茶杯,卻不忙飲,目光注視著自己面前那股嫋嫋升起的輕煙,緩緩地道:“民不跟官鬥,窮不跟富鬥,這個世道就是這樣,老百姓又有什麼法子?唉,否則他又何至於要拋妻離家,一門心思想弄個官噹噹?”最後一句說的甚低,就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方學漸內功深厚,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只聽她低沉的聲音極是壓抑,充滿了幽怨、悽楚之意,心中遽然一驚,心想她雖然姿容蓋世,技壓群芳,在人前風光無限,內心深處活得卻是極苦的。那個“他”,應該是指她的夫婿,那個騙了她的錢財,上京去謀職的羅龍文了。
羅龍文也是安徽桐城人,和他是正宗老鄉。方學漸知道越是別人的私事,自己越少插嘴越好,但在肚子裡卻絲毫不留老鄉情面,著實把羅龍文扒了幾次皮,抽了幾次筋。他無話找話地道:“翠翹姑娘人生地不熟的,以後不知道有什麼打算?”
王翠翹淺淺一笑,道:“我打算上北京城走一趟,古有孟姜女千里尋夫,我王翠翹東施效顰,也想傻上一回。”
“我聽說北京城非常大,人口數十萬,要找一個人大海撈針一般,實在太難了,王姑娘可要三思而後行啊。”
王翠翹抬頭望向牆上掛的那幅《萬里山河圖》,畫中錦繡江山,萬里多嬌,她的眼神中卻盡是落寞和無奈,幽幽地道:“我已經決定了,其實,除了北京,我也沒其他地方可去。”
方學漸心中唏噓,突然靈機一動,從懷中掏出那張五百兩的銀票遞過去道:“翠翹姑娘,你要上北京,我是幫不上什麼忙的,這點小意思就請你一定收下,萬里奔波,旅途輾轉,花銷肯定很大,再說到了北京城,你旨在找人,能少一天賣藝餬口,也是好的。”
王翠翹望著方學漸,見他一臉真誠,心中感動,雙唇翕動,想說些什麼終於沒有出口,眼圈一紅,差點落下淚來,收起銀票,向他萬福行禮。方學漸慌忙去扶,說道:“不要客氣、不要客氣。”
這時門外腳步聲響,芳媽掌燈進來,身後跟著兩個丫鬟,每人手中各提了一架食盒。她一眼望見兩人禮讓的客氣勁,免不了玩笑幾句,只是說的有些葷了,弄得兩人面紅耳赤。
兩個丫鬟抬了一張八仙桌出來,從食盒中拿出四碗時鮮果子,分別是葡萄、紅棗、石榴和柑橘,六疊清香撲鼻的小菜,最後拿出來的卻是一壺六年陳的紹興女兒紅。
三人落座,芳媽說了許多感謝王翠翹的話,喝了一杯,便知趣地告辭出來。丫鬟關上房門,自去耳房中休息。燭火搖曳,忽長忽短,屋中一下只剩了兩人相對而坐,氣氛甚是尷尬。
饒王翠翹是花魁班頭,到了此刻也不禁有些臉熱心跳,端起酒杯遮住微微發紅的面孔,一雙眼睛盯著那碗紅得發紫的葡萄,顫聲道:“恩公,人不留人天留人,今晚外面月黑風大,不宜行路,如果沒什麼不方便的,便在這裡住上一晚,奴妾蒲柳之姿,只要恩公……”
隔桌相望,方學漸只見她滿臉紅暈,眼波欲流,說不出的嬌媚可人,心頭一顫,手中的一雙筷子拿捏不穩,“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天地間一團漆黑,朔風嗚嗚,狂吻著窗欞。兩人又小飲片刻,王翠翹吹滅蠟燭,過來牽了他的手,兩人相攜走進內房。
方學漸心口怦怦亂跳,掌心握著一隻軟綿綿的小手,柔若無骨,嫩如棉絮,他不敢使力太大,怕一不小心弄破了她的面板。鼻端聞到一股醉人的幽香,淡淡地似鬱金香的芬芳,他亦步亦趨,跟在她的身後,直如做夢一般。
房中亮著一盞燭臺,燈火幽暗,景物依稀。古銅鏡臺,雕花木床,天然几上供著一盆菖蒲。桌上擺著兩個青布包袱,該是她明日動身時的行囊。
王翠翹走到床前,抬起纖秀的玉臂,拈一個蘭花指,拔掉頭上的金步搖,一頭烏髮瞬間水一般奔瀉下來,黑得如窗外的天色。她身子背對男子,閉上眼睛,稍稍壓抑心頭的激動,這是她嫁人以後第一次將與一個陌生男子肌膚相親,腦中羅龍文英俊的眉目和方學漸清秀的面龐交錯而過,她伸出顫抖的手指,胸前的紐扣一個個解開,淡黃衣衫悄然滑落。
她想起了第一次被人梳弄的情形。那時她十五歲,正是青春花季,長得又分外妖豔,在秦淮河上博得了“王美人”的盛名。“常把西湖比西子,就是西子比她也不如,哪個有福的得了她的身兒,也情願一個死。”南京城的白牆黑瓦間,水光瀲灩中,紛紛細細,傳誦著的美貌名聲。
那年八月十五,被金大員外請去賞月,明月當空,玄武湖煙波浩淼,輕舟盪漾。員外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