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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的時候。
當毛亞西發現我的時候,大概以為我已經死了吧?一大群烏鴉正圍攏著我,等待啄吃我的屍體。
這就是後來他喚我作「加吉夏」的真正原因。
也許在他眼中,我跟那些烏鴉很相像吧?在納瓦喬人的眼中,烏鴉並非不祥之物,而是現世和冥界之間的使者。
而我也曾生存在那條夾縫之中。
那一天,當倒在荒野中央的時候。
我確實死了。
……這一年間我的心靈算是平靜了下來。儘量不再想慧娜。雖然那是幾近不可能的事。尤其是那個晚上的記憶。那一夜,我整晚伏在她家的屋頂上,聽見他們兩人之間每一句對話。我甚至聽見他們作愛的聲音……慧娜,她一向喜歡這種緩慢、寧靜、溫柔的作愛……我的天……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必須這樣提醒自己。
……我會永遠在這片荒野居住下去嗎?還沒有決定。可是外面已經沒有任何讓我留戀的東西了。
至於吸血鬼……我厭倦了。連仇恨的力氣也失去了。過去的狩獵生涯簡直是個玩笑。那麼一廂情願地以為,只要排除了自己身上邪惡的血統,就可以重拾失去的東西。
就讓我遠離過去的一切吧。
毛亞西的爺爺奧捷·蒙誇是納瓦喬族弗也馬部落最後一個巫醫,也是整個印第安人保護區裡少數堅持住在帳篷裡的人。唯一陪伴他的家人就只有這個孫子。毛亞西高中畢業以後沒有找任何工作,離開父母到這片荒野來跟爺爺同住,如今已經三十八歲了。
「我從來沒有後悔。在外面的白人世界裡,我永遠是個抬不起頭的『紅面板』;這裡我卻擁有天空和大地。」毛亞西曾經這樣跟拜諾恩說,「唯一比較難熬的是沒有女人。」
「很早以前我就決定搬來跟爺爺住。小時候我每年只能來探望爺爺兩、三次。在我的記憶裡那全部是我孩提時最美好的時光。爺爺是我所認識最有智慧的人。」
在拜諾恩眼中的奧捷爺爺,則頗像他去世的恩師——吸血鬼獵人彼得·薩吉塔里奧斯。拜諾恩慶幸自己的運氣:在他人生中兩次遇上重大挫折時,都能遇上一位如此睿智的老人。
此刻他們三人圍坐在印第安式帳篷裡的火堆旁。奧捷爺爺一頭灰銀的長髮編成了傳統的辮子,正滿足地抽著煙桿。
毛亞西把殘餘的野兔骨頭拋到帳篷外,給他的兩條狼犬分享。「加吉夏,你還是吃得那樣少啊。爺爺,他真的沒有生病吧?」
奧捷爺爺撥出煙霧,端視拜諾恩那蒼白的臉,以生硬的英語說:「不。他比你還要壯。我敢說他一生從沒有生過病。是嗎?」
拜諾恩無言。他回想自己的過去,確實除了外傷以外,他從來沒有看過醫生。也許這就是養母碧達娜把他看成「怪物」的原因吧……
為什麼不會生病?答案很簡單:他身體裡早就寄宿了比任何病菌還要可怕的東西。
——這倒很諷刺啊……
「你為什麼知道我從不生病?」
「就在幾個月前,我親眼看見你幾乎踩上一條眼鏡蛇。連它也不敢咬噬你。」
拜諾恩凝視爺爺那雙蒼老的眼睛。他感覺得到,爺爺並沒有用一種像看見怪物的眼神來看他。這是最令拜諾恩安慰的事情。
「對,對,還有一次……」毛亞西朝拜諾恩作了一個抱歉的表情。「我不是有意偷看你,只是碰巧看見,你從那巖頂上一躍下來,就像鳥兒般輕輕著地……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力量?」
「不要追問他啊,毛亞西。」奧捷爺爺用納瓦喬語說。「正如我們不應該追問,那天他為什麼流浪到這片荒野來。」
奧捷回過頭來又向拜諾恩說話。「我們並不害怕你,你知道原因嗎?」
「我知道。你教導過我,在納瓦喬族人的眼中,天空和大地自有其法則。狩獵者與被獵物。日出與日落。草與石頭。一切都有它存在的目的。」
奧捷點點頭。「而我們身為人類,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懷著敬畏的心,順從法則而活。過度仰賴我們的智慧是愚蠢的行為。」
「那麼在面對邪惡之時呢?要順從邪惡嗎?」
奧捷拿起一根杆子撥弄火堆,繼續抽著煙。「許多人類把毒蛇視為邪惡。那是真理嗎?他們這樣想,只是因為毒蛇帶來死亡。可是對於毒蛇本身而言,它的劇毒與利齒卻是它求生的武器。那麼你認為毒蛇是象徵生存還是死亡?」
「那並不代表,我們人類不應跟毒蛇鬥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