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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是聽明白了瞎子的意思,他是要我拜給武師傅當徒弟,學手藝。人心險惡,我雖然年紀小但是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但是心想這瞎子跟我非親非故,為什麼偏偏要跟我說這些?假若我當時沒有跟他們二位在一個車廂裡,那他會不會也跟同車廂的別的人說這些話呢?那個年輕人雖然很熱情也跟我很聊得來,但是畢竟說穿了也是個陌生人,閒聊而已,完全犯不著肝膽相照,他會不會是老瞎子的托兒?故意忽悠我上當的呢?
短短几十秒的時候,這些想法在我腦子裡翻來覆去的折騰,但是我竟然發現,我對於拜武師傅為師這件事情,在心裡竟然還佔據了較大的比例,也就是說,雖然我不斷在懷疑,但是我的潛意識裡,竟然對於拜師學藝這件事,是具有一定程度的渴望的。我無法解釋這是為什麼,就好像很多人在街上碰到小販叫賣,任憑他吹得玄乎其乎,即便是自己認為自己有可能會上當,但是還是忍不住有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一樣。所以如果要我今天來回憶當年的心境,我只能說,一切都是緣分,甚至是一種命中註定。此前的我,從不相信註定的說法,我堅信生活是靠自己的努力來打造的,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當好人,就要好得人盡皆知,當壞人,也要讓人聞風喪膽。
於是我不再說話,直到武師傅打到車招呼我們上車。瞎子始終牽著我的手,捏得還挺緊,好像是怕我跑掉,更像是在給我一個堅定的信念。我懷著忐忑,但卻沒有不安,可以說我是打從心底相信眼前的這些人,但是現實裡,卻缺乏一個能夠說服我去相信的理由。
上車後,也許是因為司機在場的關係,他們倆沒有聊那些所謂的“江湖話題”,而只是在寒暄。即便是在1998年,昆明也算是一個大城市,所以這一路也不算無聊,看看窗外春城剛剛入夜的景色,也算是我終於到了目的地,給自己一個滿意的交待。
車開了十多分鐘,在一家酒樓面前停下,我永遠都記得那家酒樓,儘管在我幾年後離開昆明的時候,它已經倒閉不在,味道也算不上是出眾的,不過那卻是我在昆明吃到的第一頓飯,一笑滇。在連續吃了很多頓泡麵以後,這裡的野山菌燉乳鴿讓我吃得熱淚盈眶,還有他們店裡的一道所謂的招牌菜,菠菜豆腐湯。
席桌上,我正在因為武師傅待客不夠大方而暗暗嘲笑,心想人家瞎子師徒大老遠來一趟,你帶著下館子怎麼來了個這麼寒酸的湯啊,我在重慶的時候,根本就不吃。我是個心裡有事就容易表現在臉上的人,也許是有點明顯了,年輕人悄聲問我,你在笑什麼,我說沒事,就是這道湯有些清淡了。瞎子說,這個湯是我點的,專門點的。
我本來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就是擔心我的調侃被武師傅給聽見了,卻始終沒躲過瞎子的耳朵。都說瞎子的耳朵可以代目,那是我第一次見識到。於是我有點尷尬,傻笑著撓撓頭。瞎子笑著說,這家酒樓,每次我來昆明,武師傅都會帶我到這裡來吃,不為別的,就因為他知道我喜歡這裡的清靜,還有乳鴿。而今天這道菠菜豆腐湯,卻是我特地為你點的。
我?我又不愛吃這個菜,人類進化了幾萬年才爬上了食物鏈的頂端,為什麼還要吃素啊,尤其是這種雙素湯,多寒酸呀。瞎子告訴我,之所以特地為我點了這道湯,是因為這道湯原本有一個深意。他告訴我,朱元璋當初在沒當上皇帝的時候,帶兵打仗。路過一個小村子,沒了糧食,於是當地的村民就自發給他們做飯菜慰勞軍士,其中有一道菜,就是菠菜豆腐湯。瞎子說,當時朱元璋也是餓得不行了,抱起湯碗,很快就吃光了,朱元璋雖是和尚出身,但是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酒肉和尚,菠菜和豆腐都是素食,卻讓他吃得津津有味,於是他問村民,這道普通的湯是怎麼做出這樣的美味的,村民說,這道菜,叫做紅嘴綠鸚哥燉白玉湯,名字取好聽點,也符合朱元璋當時的身份。後來他當了皇帝,卻念念不忘這道湯,於是出巡再次去了那個村子,請村民做給他吃,吃到嘴裡,才覺得索然無味。就是普通的菠菜豆腐湯。於是朱元璋不解,就問村民說,為什麼當初的味道現在卻覺得不那麼好吃了呢?村民說,那是因為你當初在逃難,很久沒好好吃飯了,所以懂得珍惜。而你現在錦衣玉食,好吃的東西吃了太多,自然也就不稀罕了。於是朱元璋回了皇宮,這道菜當初的美味,就只能作為記憶,永遠的在他的腦子裡了。
我很是不解,於是問瞎子,這道湯的故事,跟我能有什麼關係?瞎子放下手裡的筷子,把筷子放在徒弟給他夾菜的那個小碗上,面朝著我,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這就和你現在的狀態很像,你是逃出來的,但是你卻不知道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