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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得乾澀的喉嚨泛起撕裂似的疼感,可是聲音卻實在有限。
她踉蹌著又往前幾步,到了廊下,使勁推倒了一排秋天晾玉米的木架子。啪啦啦掉滿地的聲響,終於讓眾人都把視線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一片安靜。
“有官兵搜山,已往寨裡來了。我們必須儘速離開!”水瀲灩儘量放大聲線,一字一頓的說著,“必須、趕快走!”
眾人皆是一動未動。他們見過的她從來都是端雅溫婉的樣子,哪怕是粗布衣裙,也是從頭到腳梳理無懈可擊的。從來也沒瞧見過她如此狼狽模樣。而她的表情、她的眸,蘊藏著十足誠懇、十足擔憂。
水瀲灩卻是心中湧出一股痠痛之意。
她不自量力麼?此時此刻,替眾人下這樣重大的決定。畢竟她不是寨主,確切的說,她甚至都算不上是寨里人。只是走投無路,依傍於寨下的人啊……便是對她懷疑不信,也是應當的。可是,放下他們自己逃命去,她卻怎麼也做不到啊……
正覺心中混亂,忽聽小葫蘆道:“水姑娘,那咱們走到哪兒去呢?”
心蓮也走上前來,問道:“水姐姐,怎麼辦呢?能往哪兒去呢?”
“是啊!去哪兒呢?”
“怎麼辦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問著她,一句句瞬間把瀲灩心裡的那股痠痛擊散而去。
他們沒有不信她……沒有!
櫻桃似的唇瓣緩緩凝起一個溫暖的笑意,略略思索,瞳底一亮……
黑夜悄無聲息的降臨了,如一張巨大的黑幕,沉重的罩在整個太行山上。遠處林中傳來夜梟淒厲的鳴叫,像是魂靈深痛悲切的哭喊。
乾燥而寒冷的空氣裡,彷彿什麼都不存在了,只有焦臭的味道瀰漫在迎面的冷風裡。
一整個白天,太行山陷入了地獄。到處是廝殺,到處是屍體和鮮血,慘不忍睹。官兵像是篦子梳頭,慢慢搜尋挺進。他們顯然知道三十六寨的確切位置,於是在挺進中逐個擊破。那有條不紊、規整嚴明的姿態,早讓太行山這班草寇聞風喪膽。每攻破一個山寨,那裡就變成一片火海。群狼寨,剛剛在眾人的努力下修建完工的群狼寨,也不能例外。他們居高臨下,眼睜睜的看著辛苦經營多年的群狼寨在火舌中化為烏有。哪怕像鑼槌兒這樣錚錚的漢子——當初改建房屋時,塌了梁,為了推開另外兩個險些在這梁下喪命的兄弟而砸斷了一條腿。瀲灩親眼看著靳淼在給他接骨時,他忍著劇痛,額上汗如豆大,卻也沒喊半句。可如今,當他看著那一幕,也忍不住暗自落下男兒淚來。
傍晚開始,從天上灑下雪珠,不急不徐、曼曼揚揚的,卻頗密。之後天色暗下來,此處的火也熄了。水瀲灩、心蓮、小葫蘆、鑼槌兒等十來個人,在黑暗裡靜靜萎縮在後山那本蓋著幾間木屋的密林深處。這裡的木屋早就被拆除了,只剩下閃避下幾處突兀的木樁。他們掩藏在山洞裡,不敢生火,為了取暖下意識的擠在一起,連呼吸都不敢大聲,胃袋裡只有冷風,但都因恐懼而忘卻人類飢渴的最基本的要求。
遠遠的,他們看見松油火把連成一條火龍,在漆黑的山林中穿梭,慢慢凝聚在了一起。他們知道,官兵還這一輪的搜山終於停止了。
“鑼槌兒哥?鑼槌兒哥,咱們……能出去了麼?”小葫蘆扯扯身邊的人,低聲問,“我……我想撒尿……”
“你這孩子……俺是賀四!咳咳咳……”被扯了衣袖的人,才說了一句就開始咳嗽不止,怕引了人來,忙用手捂住了嘴掩飾,好半天才止住了,不由大口大口的吸氣。
“賀四叔,你還好吧?”小葫蘆問,伸出手來,想順順賀四的背,卻摸到一個斗笠掛在他背後,心裡覺得安穩不少。只因這賀四多少有些羅鍋,故而總喜歡揹著一頂斗笠,這是寨裡的人都知道的。
“二寨主給你開的藥我本是煎好了的。可是……都怪我!本來該來得及的。要不是因為我嘴饞,跟水姐姐先要了兩個包子吃……嗚嗚……”小葫蘆有些內疚和傷心。
“哭個什麼?”賀四一把把身邊的小葫蘆拉進懷裡,揉著他的發頂,嘆氣道,“唉……如今寨子都沒了,還說什麼藥、什麼包子有什麼用?”
咕嚕嚕……不知是誰的肚子在打鼓。聽到包子,大家不免都覺得餓了。
“奶奶的!真他媽窩囊!”鑼槌兒忍不住低聲咒罵,“白天要不是你們拉著我,老子出去跟那幫□的拼了!就算在寨裡一起燒死了,也比在這兒窩著強!吃沒得吃,喝沒得喝,天寒地凍的,連撒尿拉屎都在褲襠裡憋著!這還算是個男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