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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藉著月光,殿中的格式一目瞭然。素日清泉最常做客的躺椅孤單的影立在茶案旁,雕花大床上,錦被疊的整整齊齊的,無一絲皺褶。
窗欞旁,一紙剪影被月光襯得越發的飄渺,寒風過境撩起他如墨的黑髮,衣袂翻飛間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
“是冬魚嗎?”他開口,依舊背對著我。
“是!”我答道,腦海中浮現官琪少說過的話。打量四周一眼,點燃了手中的火摺子。
“這麼晚了,有事?”清泉語氣平淡,隱有送客之意。
我點燃手裡的燈籠,提著這紅豔的火光向清泉靠近。他似是感覺到了我的接近,背脊有瞬間的僵直,繼而一抬衣袖,四周再度陷入黑暗。
我不以為意,從腰帶裡拿出火摺子再度點燃。不過瞬間,火光熄滅。不過短短的半柱香不到,地上的火摺子已經散了一地。我捏緊最後一個,點燃。如果它熄了,我就不再堅持…
然而它一直在紙糊的宮燈裡跳躍著,照亮了我的視線。
“為什麼不敢轉過來?”我輕聲問道,昨晚清泉擺明是不想讓我看到他的樣子,所以才以我的眼睛為藉口讓我先回去休息。聯想到官琪少所描述的症狀,清泉在這次毒發後一定發生了什麼。
身形不變的話,那就是樣子了…
“我該留下念謹看著你的!”他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頗有些無奈。
“就算他在,我也能說服他!”
清泉不再答話,我站在他背後凝視著他清瘦的背影低喃:“父親…”
他身軀一震,似是在掙扎著,即想轉過來,又在顧及著什麼…
在這萬籟俱靜的深夜裡,時間就像鐘擺一左一右的敲擊著我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內心。此時,清泉的毫無反應更是令我驚慌。我該繼續揭開他不願讓我知道的那一面,還是放棄現在無疑是在他傷口上撒鹽的舉止?
那一聲父親確實是我發自內心叫出來的,我以為我這輩子都無法叫出口的稱呼就這麼自自然然的脫口而出了。沒有尷尬,沒有不好意思,只有大石消失的輕鬆。也許,我早該這麼叫了,阿謹說的沒錯。
從我一嬰兒的身份重生在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再是前世的那個我了,不必糾結於年齡,不必在乎那些堪稱詭異的過去。我要活的,是現在,是將來…
清泉的衣袖再次翻轉起來,我提著燈籠的右手輕晃了下,那映在燈籠壁上的火光也跟著晃了兩下,卻沒有熄滅。四周徒然亮堂起來,原來是清泉彈指點燃了嵌在壁角的宮燈。
這下,不需要燈籠我也能清楚的看見他的容貌。
第232章
年約十五六歲的稚氣少年,眉目如畫,身姿傲然,不變的是那雙如深邃古井般溫漾的眼睛。我緊咬下唇,直直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官琪少說,毒發的時候,容貌會從一開始的年輕一歲轉至十歲,然後再依著毒發的次數以此類推下去。我所知道的毒發總體算下來也不過三次,可眼下的清泉竟然已經恢復到了十五六歲!
照這樣退化的速度計算下來,清泉只要再毒發三次,他就會融成一灘清水,永遠的消失了…
好狠的蠱毒!
“沒事的話,早些回去休息罷!再過些時日,恐怕就要累壞你了!”清泉渡回躺椅上,老成的話語與他那張甚為年輕的俊臉極不協調。就像好好的一個人,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年輕,一半衰老!
“父親會幫我的不是嗎?”我覺得我也快人格分裂了,竟然對著一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喊父親,可他的確是我的父親…
“冬魚能喊我一聲父親,為父已經心滿意足,此生心願已了,也是時候下去陪伴你母親了。”他身為人父,又怎麼會看不出她最討厭被束縛在這暗無天日的深宮禁院。若不是宗政玉樹的半途攪事,他早已將這北魏江山送與她做嫁妝。
也算是完成了他當年對宗政贏始的承諾,如今要她來擔待著整個北魏,壓力與勞累可想而知。如果可以,他只想讓她做一個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小姑娘,而不是現在整日活在陰謀算計中的北魏女王!
可是,造化弄人,真真是造化弄人…
“若是心願已了父親便要斷了生念,那冬魚收回那句父親就是,就當我從未喚過!”人一旦喪失了活下去的支柱,就會輕易放棄生命。我終究還是大意了,也許清泉忍著蠱毒活到現在就是因為還沒聽到的叫一聲父親,而現在我叫了,他是不是就不在忍下去了?
其實,這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