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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走神,大煙碟兒告訴我怎麼不讓夜貓子數眉毛的話就沒聽到,雖覺詭異,但在山裡走了一天,實在累得狠了,躺倒了便不想再動,上下眼皮子不由自主地往一塊湊合,不知睡了多久,又聽那小孩的哭叫聲傳了過來,距離近了不少,那哭聲異常真切,聽著都讓人揪心。

我和大煙碟兒不約而同地睜開眼,烏雲已過,月光從簷頂縫隙間照進來,我看見大煙碟兒一臉的駭異,他低聲說:“這可不像夜貓子叫……”我點了點頭,悄然站起身,湊到紙窗窟窿上朝外張望,只見月明如晝,銀霜遍地,荒煙衰草中一個人影也沒有。

大煙碟兒說:“看見什麼了?有小孩嗎?”

我轉回頭說:“外邊沒人……”

大煙碟兒:“要不然咱們出去瞧瞧?”

我看了一眼牆下的三口破棺材,說道:“不能去,我看這地方透著邪,半夜三更可不能出去,最好連門都別開,等到天一亮就沒事了。”

大煙碟兒也不放心屋裡的棺材,又問道:“你說會不會是……棺材裡的小鬼作祟?”

我說:“我看這幾口棺材的大小和形狀,都不像是放小孩的,碟兒哥你就別疑神疑鬼了。”

大煙碟兒說:“既然棺材裡有死屍,為何扔到山館中這麼多年,至今仍不抬進祖墳入土掩埋?”

我說:“原以為是解放前大戶人家的家眷,停柩在此等候遷入祖墳,但仔細看卻是白茬兒棺材,屬於漆皮都沒有的廉價棺木,多半是沒有主家認領的死人,被臨時收斂在這,相傳豫西熊耳山水土深厚,剛死不久的人不能直接埋到墳裡,否則死屍會在土中變為魃,引起旱災,因此要將棺材停放幾年,然後才可以入土為安,我想是隨著山館荒廢,沒人理會停放在此等候入土的棺材了。”

此時厚臉皮揉著眼坐起身,迷迷糊糊地問出了什麼事?

我反問他:“你沒聽到外頭有小孩在哭?”

厚臉皮說:“沒聽到,只聽到你們兩個人在屋裡走過來走過去,攪得我也睡不踏實,深山老林中怎會有小孩,你這不是說胡話嗎?不是我說你,我看你有點緊張過頭了,你可能自己都沒發覺,你每天做噩夢出冷汗,臉色是一天比一天難看,回頭我給你找倆驢腰子,你還別嫌生,那玩意兒就得生著吃,切巴碎了拌大蒜,吃下去準管用。”

我吃了一驚,心中明白是讓那個噩夢糾纏所致,薩滿神女可能就是這麼死的,此事我跟大煙碟兒和厚臉皮說過,可他們倆根本不信,我正想說我的事,屋外又傳來小孩的哭叫聲,這次距離更近了,聽聲音就在門前,那孩子好像是受了什麼驚嚇,哭叫聲甚是淒厲。

厚臉皮道:“你別說還真有孩子的哭聲,誰家的小孩在山裡走丟了?”

我說:“不對,咱們進了熊耳山一路走到草鞋嶺,除卻這荒棄多年的山館,何曾見到人跡?”

厚臉皮說:“明是孩子在哭叫,我得出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我對厚臉皮說:“你別開門,屋外指不定是什麼東西在哭,咱給它來個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厚臉皮哪裡肯聽,說著話已拿起頂門的木棍,有一陣寒風吹進屋來,我感覺身上立時起了層雞皮疙瘩,只見厚臉皮拽開門,探出頭往外左看右看,殘破的山館前到處是秋草落葉,卻哪裡有人,他膽子再大,心裡也不免發毛,說聲怪了,正要關門,突然聽亂草深處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

6

我們聽到那小孩一聲聲的啼哭,是由斷牆下的蒿草中傳出,月光雖然明亮,但長草掩映,也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厚臉皮好管閒事,不顧我和大煙碟兒的阻攔,抬腿就要去看個究竟。

我發覺那哭叫聲像是小孩受到驚嚇,可又尖又怪,普通孩子的哭聲有高有低,哭久了氣息定然不繼,蒿草深處的哭聲卻不一樣,每一聲都相同,似乎沒有真情實感,只是在佯裝作勢,透著一股子詭異。

此刻見厚臉皮上前察看,我才想到土槍還壓在揹包下面,正打算轉身拿來,那片蒿草中忽然沙沙作響,一個生有四肢軀體似蛇的東西,在亂草中爬了出來,長近一米,三角腦袋酷似扁鏟,吐著殷虹的長舌,嘶鳴聲竟與小孩哭叫一模一樣,我們三人讓它嚇了一跳,厚臉皮啊地一聲,叫道:“蛇舅母!”

山中俗傳四腳蛇是“蛇舅母”,只因它與蛇長得相似,這稱呼又有些擬人的意味,也沒有聲帶,不能發聲,但山裡人大多在夜裡聽到過“蛇嘶”,那是蛇蜥身上發出的響動,並不出奇,但這蛇舅母發出的嘶鳴,竟像極了孩子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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