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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劉主任的講解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需要詳細說明的部分儘量不使遺漏,還提供了大量幻燈照片做為圖解,他想盡最大可能把自己對這件文物的研究和驚歎傳達給到場的每一個人。但在媒體自由提問階段他發覺自己非常失敗,因為這件文物的藝術魅力似乎並未引起記者們的興趣,他們最關心的問題似乎只有一個,那就是:這東西現在值多少錢呢?
不止一個記者提問了這個問題,這讓劉主任感到憤怒,他甚至搶過話筒打斷了文物局領導的解釋,衝臺下大聲叫喊:“錢!錢!你們不能只關心錢!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用錢來衡量的,祖先的文化,用錢衡量得了嗎?”
文物局領導的發言被這樣打斷,好在沒有生氣,而且還支援了劉主任的觀點:“剛才我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這是國家一級文物,是非賣品,不可以進行市場交易,所以也就不存在價錢問題,希望大家多瞭解一下她的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
記者們看上去大多比較年輕,敢於挑戰前輩的理念和權威,還是堅持問價,表現得相當執著:“現在是商品經濟的時代,在商業社會,其實任何東西都是有價的,都是可以換算成金額的,都是可以用金額來表述的。”
另一個記者加磅說:“其實廣大老百姓對這東西的藝術水平、文物價值是搞不懂的,你們剛才那些介紹太專業了,老百姓哪兒聽得懂呀,聽懂了可能也沒興趣,這東西離他們的生活太遠了。但如果你告訴他們這東西值多少多少人民幣,或者多少多少美元,他們馬上就會有興趣,馬上就明白這東西有多珍貴了,有多重要了。”
又一個記者呼應道:“現在報紙雜誌也好,電視臺也好,這種鑑寶拍寶收藏類的報道和節目,讀者和觀眾真正感興趣的就是價錢。要是你不把這東西值多少萬多少億告訴大家,關注度肯定就上不去了,收視率肯定就上不去了。你們開這麼大個新聞釋出會,不就是為了擴大影響嗎!也只有廣大讀者和觀眾產生了興趣,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前來參觀,你們博物館的效益才能翻番。全中國全世界的人要是都來西京參觀這東西,西京的GDB提高几個百分點都說不定呢。”
劉主任又搶了話筒:“可這是文化,文化!文化是人的靈魂!也是人的血液!你身上的血液值多少錢,你給我說說!”
一個年輕的女記者鬥氣般地笑道:“血液也有價錢呀,我要去醫院輸血就得付費呀。我要賣血也得收費呀,一百CC血是多少錢,都是有價的!”
劉主任臉紅脖子粗地吼道:“你的血你可以去賣,中國的文化是我們民族的血液,我們民族的血液不賣!”
年輕女記者倔強反駁:“我們只是希望專家們給這件東西估個價,估了價並不意味著要賣!”
劉主任聲音發抖:“有人……有人為保護這件文物犧牲了生命,你說一個人的生命該估多少價錢?如果是你的親人,你的親兄弟親姐妹為了她獻出了生命!你說你應該給她估多少價錢?”
見臺上臺下發生了爭吵,文物局的官員試圖控制場面,於是用比較平靜的語氣接過了話筒,想結束這個話題:“請問大家還有什麼其他提問嗎?”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按照國家文物法規的規定。所有新出土的文物,所有宋代以前的文物,均不能進入市場交易。不能交易的文物不得估價和標價……”
但臺下仍然有人意猶未盡,嚷了一聲:“沒讓你們標價,我們只是問問這東西的價值相當於……”
劉主任再度發飆,雖然他手上沒了話筒,但他蒼老的聲音仍然響徹會場。
“不是所有東西都能相當於多少錢多少錢的你知道嗎!歷史!祖先!正義!人的情感!還有忠誠!還有奉獻!還有犧牲!都是不交易的,是無價的!你知道嗎!”
邵寬城的肺病終於好了。
他在家一共休息了一個半月,終於該上班去了。
在這一個半月中,敬陵盜案又發生了很多收官之事——石槨迴歸,案犯宣判,新聞釋出等等,但所有事似乎都離他很遠。他只是在某日晚上吃飯時,不期然地在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中,看到了敬陵盜案全案破獲,唐代石槨完璧歸來的新聞報道,並且,在螢幕中看到了這座石槨。石槨被明亮的燈光四面照射著,果然大美不言!
同桌吃飯的父親母親也同樣看到了這則新聞,母親悄悄看了一眼邵寬城,邵寬城只是看著電視,不發一言。母親和父親也就只看電視,不發一言。
在回隊上班的前一天,邵寬城早上起床,很認真地洗臉刷牙,還用紅雨用的面霜擦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