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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藏番出兵,往來蹂躪,市街如洗,極目荒涼。次日,邊軍亦有三營人開至。餘在此一駐兼旬,日與吳保林往還。保林成都人,入藏已二十餘年矣。家有八十餘歲老母,猶健在,日思歸川,苦無機會,乞餘便中為謀一差,翼可生入玉門。時屈新年;嘗延餘至其家,具麵食,皆其妻子手自為之。妻年五十餘,居藏久,凡麵食、蒸饃、薄餅之屬,頗優為之。且均咄嗟立辦,至可感也。
'校注二十一'吳保林,四川成都人,短小面麻。時以把總駐防江達。自邊壩所轄甲貢塘凡八站至江達所轄之凝多塘。沿途多荒山乏莊房。除拉里以糧臺所在、有市肆外,極目荒涼,號為窮八站。自凝多塘至拉薩,地勢平坦,氣候溫和,莊房繁密,農田銜連,號為富八站。
餘抵江達第八日,奉欽帥釘封密諭,迅將堪布暗中處決。遂於是日夜半執行之。蓋堪布乃藏中二品僧官,達賴甚倚重之。時達賴已出亡大吉嶺,依英人。縱之恐為後患。又不能公然處決,恐達賴有所藉口也。
'校注二十二'劉燮丞雲:“陳渠珍擒殺堪布登珠於拉里,達賴由是疑懼奔印度。趙爾豐怒陳,曾請再誅之。”此記乃雲“奉欽帥釘封執行”,無案可質,未知孰是。若如劉說,則陳此文為飾詞也,若如陳說,則所云“欽帥”當是駐藏大臣聯豫,非趙爾豐。陳於元旦前二日得堪布,元旦後一日至江達。至江達第八日殺堪布。共凡十一日,公文往返拉薩可能。往返昌都為不可能。且川軍至藏境,應受聯豫指揮,故前得堪布時亦曾雲“密報至藏”,未雲報昌都,則非趙使釘封可知矣。果如此雲,則趙氏之不滿於擅殺堪布,而欲誅陳,事理亦合。
我軍抵昌都時,達賴已回拉薩,初猶增兵抗拒,且向英人請援。事猶未諧,而我軍已出拉里。達賴急邀幫辦大臣溫宗堯會議,宗堯竭力安慰之。達賴終懷疑,潛逃印度,鍾穎率大部至江達,其烏斯江之兵亦撤退。工布情形不明。相傳藏王邊覺奪吉,尚擁眾千餘人,負隅於窩冗噶伽,意圖反拒。乃令餘率部入工布相機進擊。
'校注二十三]當進因川軍、邊軍與藏軍火力懸殊,及藏人不願抗拒大軍之故。達賴雖嚴飭沿途拒阻,藏兵皆徒張聲勢,未敢拒戰。故聞川逼近即自奔潰。烏蘇江距拉薩二站,為其最後防線。此線既潰,已更無險可扼。其時聯豫與達賴交惡,久不相晤,賴幫辦大臣溫宗堯轉圜調停,達賴已許川軍人駐拉薩。殊鍾軍毫無紀律,入拉薩日張狂失度,擊斃貴喇嘛於琉璃橋。達賴大懼,當夜出宮南奔,初未決奔印,不過欲逃死於尼泊爾、布丹界間耳。英政府遣人迎之途決投印度雲。
餘駐江達時,已偵知廈札噶倫,已至後藏。工布已無番兵,及奉令入工布,仍戒備前進。是日天氣晴朗,沿途風景宜人。午後一時抵牙披。上一小山,即宿其營官家,層樓廣廈,金碧爭輝。地板且塗酥油,光滑可鑑。明窗淨几,陳設精雅,恍若王侯第宅。後臨大河,灘淺水平,中為沙洲,野鴨數十成群,遊行水濱,景物不殊內地。時牙披營官入藏未歸,其管家出而招待,殷勤備至。見餘倚窗眺望,笑謂餘曰:“河中魚肥美,可供餚撰。公遠行,想久不食此味矣。”即急命僕人入河取魚。餘笑曰:“此得勿食水葬者之魚乎?”管家曰:“否否。公所見者,小溪魚耳。此則河寬水深,源遠流急。幸勿為慮。”餘雖不嗜此,然頗喜觀人取魚,姑應之。即見番人數輩,負網人河,佈網灘頭,未幾,網起魚躍,網中映日有光,謂番人取魚歸矣。餘觀之,頓覺胸襟為之一爽。
餘自來塞外,滿目荒涼,積雪彌山,堅冰在地,狂風怒吼,慘目傷心。至此,則樓臺湧現,景物全非。以風塵之孑身,入莊嚴之畫棟,雖曰爽心適意,翻覺顧影懷慚矣。主人曲盡殷勤,所具山珍海品,皆購自拉薩來者。其麵食尤佳,皆以番女為之,藝絕精。憑尺許方板,頃刻而成,非如內地制面,几案橫陳,刀,棍羅列也。
此主人之婦,楊柳為腰,芙蓉如面,蛾眉淡掃,一顧傾城。漢代明妃,恐無此美麗。其夫為贅婿,現任牙披營官。數日後始由藏回,衣冠楚楚,皆唐時裝束,談吐極雅,已脫盡番人氣習。藏俗恆以長女承祧、操家政,召贅其家。長男則出贅他人為婿焉。
'校注二十四'牙披,一作“阿丕”。距江達九十里,一日即至。江達一區,藏名工波,一作“工布”,以一營官治之。漢曰“營官”,藏語為“碟巴”也。其治所即為“牙披”。因牙披不當大道,故設差站於江達。漢人不知有牙披,但知有江達,惟亦知其屬於工波,故曰“工布江達”,尹昌衡擬設及昭縣是也。牙披既近拉薩,其人文化程度頗高。一切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