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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站在指揮台上,指揮棒在空中畫出一道道激動人心的弧線,在他的指揮棒下,法國號在坦率地獨白,雙簧管由單簧管和大管伴隨,天真而略帶傷感的吟唱,音樂廳裡,他呼喚著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呼喚著小號、大號、法國號;呼喚著到處飄遊的音樂精靈……最後一個樂章也快要結束了。一個音樂評論家信服地說:“他將是中國最有希望的指揮家……”他張開雙臂,興奮地揮動著,樂曲到這兒活潑而富有生氣,可是他哪裡知道:人們在遠遠地看他的背影,那背影竟然像一隻表示終結的黑色十字架……他一聲不吭,走過去,任憑微風吹亂他的頭髮。
當時,無數封請他去各地樂團任指揮的聘書飄落了,就像秋天的梧桐葉一樣,作響地飄落了。音樂學院呼喚著他,留校任教吧!我們的指揮系師資奇缺、我們的指揮藝術太落後了!
響應這一呼喚,意味著他永遠是一個教師而不是一個指揮家了。
他在綠蔭小道上漫步沉思,凝視著綠蔭掩映下的音樂學院的圍牆,像凝視著一張陌生的網,留校任教,在這張網裡吐盡蠶絲?
他的思緒又縱橫馳騁在音樂世界裡,確實,在音樂發展的長河裡,奔騰呼嘯著一個個永垂不朽的巨大浪峰:托斯卡尼尼、卡拉揚、伯恩斯坦、小澤征爾……可是,浪峰中沒有中國指揮。
太陽落山了,暮靄來臨了。夜深人靜了。
他倚著音樂學院那堵圍牆,終於長嘆一聲。那圍牆上月光漾動,漾開一個微笑。
他留校了,在指揮系當一名普通助教。
那天晚上,當他踅回身走出綠蔭小道時,突然想起了《第二交響曲》裡的假再現,多麼迷人的假再現!
這條綠蔭小道,他一聲不吭地走過不知多少回了,可是他還是走過去,任憑微風吹亂他的頭髮。
明天,那個有花崗岩下巴的學生就要畢業了,他呢,送走這最後一個學生,也要退休了。歲月熬白了他的頭髮,他的白髮,澆灌出了遍天之下的桃李芬芳。
多少年過去了,他再也沒有上過指揮台,儘管他把許多學生扶上了指揮台。
他逢人便說:“指揮台對我來說,僅僅是個迷人的假再現……”長長的綠蔭小道筆直筆直,象一根琴絃、撥出了一個假再現。
他順著這綠蔭小道,慢慢地走去,走遠了,遲暮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濃郁的綠蔭裡了……
一個老知識分子的心聲
收穫
季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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