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我想說點什麼,又忍住了,只是喘氣。愛麗絲盯著我,目光裡漸漸有了喜悅:
“我剛和一個男人約會——他是個白痴。看來你還是不錯的。”
然後她一笑,拍了拍我的頭。我更嫉妒了,但終於沒說什麼。愛麗絲說:“難得今晚有空,我還不想回宿舍,你想不想陪我喝杯咖啡?”
說完她站起身,親了我一下,拉起我的手往外走。
哈佛廣場上照舊是喧鬧的車輛和人流。今天沒有業餘樂隊的演奏,地鐵站出口散坐著一群奇裝異服的人。一家商店門口站著一個無家可歸者。他眼眶深陷,表情呆滯,胸前掛著塊硬紙板,上面寫著:“無家可歸。四個孩子的父親。請幫忙。”行人經過,他就抖一抖手裡拿的百事可樂紙杯,裡面的硬幣噹噹響。
愛麗絲嘆了口氣說:“不錯,你是個好男孩。好男人太少見了。”
她看我的目光那麼柔和;我的嫉妒全沒了。我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心裡暖融融的。
“但你只是個男孩,誰知你將來會怎樣?說不定就變了,跟別人一樣。”
我們都笑了起來。這時一個高個子黑人從面前經過,手捧一疊報紙。他在賣“零錢報”(慈善機構辦的報紙,意在幫無家可歸者賺點食品錢)。有人走近,他就大聲問好,說:“多麼美麗的女士”、“年輕人”,或者“尊敬的先生”。即使別人不買報紙,他也禮貌地說:“再見,祝您晚安。”
“您好,多麼可愛的女士!”他對我們說,“年輕人,您有一位美麗的女朋友!”
我付了一塊錢,愛麗絲接過一份報紙。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小明,我總擔心你長大了就變壞了。男人長大後沒幾個負責任的,總喜歡把生活的擔子扔給女人。”
聽見“負責任”幾個字,我低下頭,想起自己和方晴的事。愛麗絲是在教育我。
接著愛麗絲說起她媽媽認識的一個女人。她四十多歲,嫁給了一個售貨員,有兩個兒子。丈夫原先沒失業,她還得做各種工作——餐館服務員、清潔工、超市職員等等;現在丈夫失業了,呆在家裡,什麼也不幹。兩個兒子也不省事。其中一個當小偷,進了監獄;另一個念高中,因為數學不好,沒法畢業,也找不到工作。
“也就是說,家裡的一切全靠她,”愛麗絲說,“幸虧她丈夫不酗酒,不然我都不敢想象她的日子會變成什麼樣。”
“愛麗絲,”我插話說,“我對不起你。但請你相信,如果我們在一起,我一定承擔我的義務。”
“你別急呀——我只是有點擔心。不過現在失業的人真多。”
“不如中國的多,”我一笑,“中國流行下崗。”
“失業麻煩極了!”愛麗絲臉色仍然嚴肅,“比方說,哈佛廣場上有很多無家可歸者,你知道他們為什麼無家可歸嗎?”
我用心聽著。
“有人是因為吸毒或酗酒,也有人本來有工作,經濟蕭條的時候失業了,沒錢交房租,就被趕了出來。”
“如果不是吸毒或酗酒,只是失業,他們能再找到工作嗎?”
“找工作要面試,公司再跟你聯絡——他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公司怎麼找他們?所以一旦無家可歸,他們就很難再找到工作。沒有工作,沒錢租房子,就繼續無家可歸——這是個惡性迴圈。”
“存款呢?如果有存款,就能先支援一段日子。”
“存款不頂事。再說我們美國人通常沒有存錢的習慣,買房子都是先住著再慢慢付錢。”
“那麼他們無家可歸之後一般住哪兒呢?”
“有的慈善機構為他們提供臨時住處。不過這不是固定住所,一早他們會被趕出來,只好整天四處遊蕩。”
愛麗絲的話讓人沮喪。我們喝完咖啡往回走,又碰見那個賣零錢報的人。出於禮貌,我展開報紙讀了起來。報紙上有一些無家可歸者寫的詩。
“啊,上帝!幸運的先生——多麼美麗的妻子!祝您晚安!”
四、卡拉和雪莉
跟愛麗絲約會一多,跟中國同學的來往就少了。愛麗絲跟著我參加中國人的聚會,一群人中,她經常是唯一的美國人。中國人聚在一起一般說漢語。(丁宜圓和徐國強還很客氣,愛麗絲在場時,他們說英語。)愛麗絲聽不懂大家在說什麼,所以一言不發。有人說笑話,大家都笑,她也隨著笑笑。一次愛麗絲坐在兩個中國人之間,那兩個人扭頭用漢語交談,她挺直身子,手疊放在膝蓋上。我明白她的尷尬:那兩個人對視,愛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