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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廖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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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她說(談話錄)
引子 我愛過的男孩們都已老了
有那麼幾年,我常常在計程車裡聽到何勇的《鐘鼓樓》:“我的家住在二環路的裡邊……”那好像是《話說北京》欄目的片頭曲,搖滾圈著名壞小子何勇的成名曲被計程車司機們聽熟了頭幾句,但他們不知道後面唱了些什麼,不知道這首歌的作者,不知道他曾經的天才的表現欲,不知道他寫過“我的舌頭就是美味佳餚,任你品嚐”,不知道只要是他出現的場合觀眾便要瘋狂起來亂作一團,不知道他後來不再唱歌說不想被人利用,不知道他後來得了抑鬱症差點燒了家裡的房子,不知道他進了醫院,不知道他因為吃藥而發胖……
我看著身邊一個個叛逆少年變成溫和的中年人,在街頭大聲唱歌的人現在安靜地坐在桌角,我那曾經是著名憤青的丈夫,在畢業後還被學校給了記過處分,被師長們視為搗蛋分子,現在卻穩重、寬容,是受人尊敬的導演,被人稱為“老師”,懂得以有效的方式堅持自我。
現代社會把庸俗生活變成制度,變成時尚,變成廣告牌上的美麗畫片,我們都曾是不想遵守這個制度的人,但我們已倦於叫喊。
竇唯燒車的事,勾起了我丈夫的憤青情結,把手裡的報紙晃得嘩嘩響,大聲地宣稱:“音樂圈的人組織簽名聲援了嗎?為什麼不?”現在不再有憤青了,大家都很冷靜理智地談論一個人的不理智,崔健發表的宣告是經過律師修改的,措辭十分主流,何勇也是。關於這件事大家談論得太多,我不必再說什麼了。
我們都喜歡竇唯,關於他的記憶與我們那熱烈的青春有關,那個熱愛搖滾、熱愛激情、熱愛夢想的時代,很多次不買門票混進酒吧,買不起一杯水依然狂歡到深夜。竇唯唱歌、打鼓,那一份對自己的專注一直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他還有一種北京男孩特有的清高和不馴。“黑豹”時期的歌人人會唱,後來的《黑夢》也是人手一盤。
2000年,我給孟京輝寫了電影劇本《像雞毛一樣飛》,那是一個關於詩人的故事,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故事,我們都曾經是徹底的理想主義者,面對周遭翻天覆地的變化感到不適和無能為力,不知該固守自我,還是審時度勢,站在永遠的風口浪尖。電影劇本在一年多的時間裡一直在反反覆覆地修改,和一個個投資人交涉。當時一個風頭正勁的外國製片人在和我們工作了一個冬天之後,要我們做出選擇:或者按照他的意思再寫一稿,或者另換一個題材。我和孟京輝考慮了兩天,給了他一個他沒有想到的回答:既不再寫,也不換題材,再見。對於要拍這樣一部電影的人,這應該是一個誠實的選擇吧。對他說“再見”,可能是這個製片人到中國後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他還特意請我們吃飯,希望再聊聊。飯桌上是尷尬的沉默,沉默地吃,沉默地分手。
2001年夏天,《像雞毛一樣飛》終於找到一個不要求我們作任何修改的投資人。孟京輝忙著物色演員。沒有一個演員得到大家百分之百的認同,劇組討論了很多天,不記得是誰提起竇唯,大家忽然豁然開朗——沒有誰比竇唯更符合這個詩人的形象了。那時候,他已經離掉了那場著名的婚姻,潑過香港記者可樂,被告上法庭但拒絕道歉。他不再唱歌,他越來越沉默,“不一定”樂隊在演出,我常常在下午看到他在後海的酒吧前澆花。
在一個傍晚,我們在後海找到竇唯,在緊挨銀錠橋的一處桌邊坐下,我給他講《像雞毛一樣飛》的故事,孟京輝給他講他的設想。他一直聽著,一直沉默,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們只說想請他作曲,他說他和“不一定”正要在全國的高校巡迴演出,不知道時間可不可以。我們約好再聯絡,我和孟京輝都沒有提希望他能出演的事,他的樣子讓我們覺得對他對我們這都是一件太難的事。
最終,出於可操作性,我們還是決定選擇一個職業演員來擔任男主角,我們選擇了陳建斌。因為片中涉及一段戲仿的歌舞段落需要先期錄音,同樣出於可操作性,我們請了我們影片的錄音師,“清醒”樂隊的張陽擔任作曲。竇唯沒有再打過電話,我們也沒有打,我們想當然地認為他沒有表示什麼,應該是興趣不大。
影片已經要公映的時候,一天我偶然走過後海邊的酒吧,竇唯從對面走來,在下班擁擠的人潮中,我們一晃而過,我疾步向前走,有人在後面叫我,竇唯從後面追了回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