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轂閶將軍,不正是死在崇城一役麼?
這念頭一起,直驚出一身冷汗,也顧不上細想,劈手扯下門帳。
帳外,本該是日光晴好的,這一刻,卻忽然間天地齊暗,濃霧翻滾。
端木翠踉蹌著倒退兩步,伸手觸到甬道石壁,低頭看時,袖上曙光起落不定,衣上原先已經幹好的汙漬之處重又粘膩淋漓,現出泥濘之色。
還在冥道。
難道方才的一切,只是虛無一夢?
端木翠怔了半晌,忽然以手掩面,指縫間漸漸洇出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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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天光漫長,無風無雨,和暖日光如老舊紡車抽出長長的線頭,一年又一年,從無更改。
她到了瀛洲之後,和那群仙風道骨滿口黃老的術士真人總也走不到一處,閒時淡看人間事,因著蓬萊、方丈、瀛洲素有來往,漸漸的,也結交了幾個相熟的女仙。
有一日,麻姑到瀛洲來探她,說起幾代之前,秦皇嬴政焚書坑儒,許多珍貴典籍付之一炬,箇中就有夏時《連山》、商時《歸藏》,煞是可惜。
端木翠笑道:“蓬萊和方丈如何我不知道,但是瀛洲設有瀚海書閣,收藏上古典籍和人間書冊。《連山》、《歸藏》或者就在其中,改日我幫你找找看。”
麻姑笑道:“我正是這個意思。瀛洲書閣號稱‘瀚海’,收藏之全可見一斑。你尋著了便差人給我,我下次入世之時,尋幾個有慧根之人,將這書還歸人間。”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麻姑走後不久,端木翠果尋了個方便之日,前往瀚海書閣。
瀚海書閣設在仙山環抱之間,佔地廣大,密竹成林,偌大仙廊閣院,卻幾無人聲,想是罕有人至,端木翠費了好大力氣,才在書閣簡冊高高堆起的角落間,找到埋首讀書的守閣之人。
誰知連呼幾聲,那人沉醉書頁,對她的聲音竟是置若罔聞。
端木翠心下著惱,上前一把奪過他手中書冊。
那人吃了一嚇,這才省得有訪客,趕緊起身向她行禮:“見過上仙,小仙是瀚海書閣點查經史之人……”
“行了行了,”端木翠卻不欲與他客套,“我問你,此間有《連山》、《歸藏》沒有?”
“《連山》、《歸藏》……”那人尚在躊躇,忽見端木翠面色不耐,忙道,“小仙記得應是有的,上仙稍作流連,小仙這便去找。”
端木翠聽他說“有”,心下不耐之情立時去了大半,嫣然一笑道:“那先行謝過,勞煩幫我找找。”
她這一笑甚是嬌妍,那人看得心神一晃,唯恐自己失儀,忙低頭應是。
端木翠果然應他之言稍作“流連”,有心自架上取些書冊翻閱,展眼一看,密密麻麻,汗牛充棟,便覺有些頭暈,忍不住向那人道:“人間現下喜讀些什麼書?”
那人正忙著翻檢書冊,聽她如此問,忙停下手上動作,畢恭畢敬回道:“人間興起詩體,頗有膾炙人口之作。上仙左首邊的王昌齡詩作,亦是流傳極廣的。”
端木翠哦了一聲,伸手拿過,隨意翻了翻,見多是閨怨之作,便有些不喜,正欲放歸原位,忽的心頭一震,將手上書冊重又細細翻過,終於尋回方才引起她注意的一頁。
是王昌齡的一首七言絕句,名曰《閨怨》。
閨中少婦不知愁,
春日凝妝上翠樓。
忽見陌頭楊柳色,
悔教夫婿覓封侯。
前三句倒也還好,獨獨最後一句“悔教夫婿覓封侯”,短短七個字,不經意擰作堅鐵硬箭,無聲無息間,沒入心肉,固執地留於當地,進不得分毫,卻又退不出厘寸。
若她當日,沒有要求轂閶去拔下崇城,後續種種,會否改寫?
她捧著書冊,將這一句詩默唸了一遍又一遍,淚水打落書上,面前的墨字漸漸洇漬成一團……
也不知過了多久,抬頭看時,才發覺那守閣人正侷促地立於近前,手中捧著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書冊,欲言又止,囁囁嚅嚅,卻總也不敢上前同她說話。
淚眼模糊之間,端木翠也顧不上要找的《連山》、《歸藏》,手中一鬆,王昌齡的詩集便跌落地上,那守閣人慌忙彎腰去撿,待抬起頭時,才發覺端木翠早已去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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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關於轂閶的最後記憶了吧。
端木翠深深嘆了口氣,這才發覺,厚重霧靄不知何時已經消散,而那原以為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