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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小小的都尉。接到了邸報便快馬加鞭趕去潘家口,可等我趕到時,只見到王大人的一具屍身被拋在荒郊,旁邊伏著他的幼子元美哀哀痛哭。”
“可憐王大人為官清廉,家中只有數畝薄田,再身無金帛財務。我見狀不忍,當了長劍才湊了些棺材錢,為王大人打發了身後事,又送元美回家上路的盤纏,也算盡一份心意。誰知嚴老賊賊心不死,隔了這幾年不知怎的又想起這事,竟然催到太倉王家去索要此畫,王夫人幾年前早已哭瞎了眼,含恨而死。家中只剩元美一個獨子,他被逼不過,這才帶了畫來找我的。”
安媛心中不忍,嘆道,“嚴氏早已失寵,幾番被皇帝斥責。嚴世蕃也被遣回了原籍。他們怎還能這般猖狂。”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李成梁目色陰沉,恨道,“何況嚴氏經營朝政多年,朝中爪牙眾多,太倉知縣便是他的親侄子。”
“所以你們就想出了這個李代桃僵的法子?”安媛的目光長久的停留在兩幅畫上,輕聲說道,“元美珍藏原畫多年,世上只有他能摩出一模一樣的畫來,你們預備以假畫混淆真畫獻給嚴嵩?”
“正是。”李成梁不動聲色的說道,“聽如松說,你在書畫一道上頗是精通。那以你看來,這兩幅裡若有一幅是真跡,該是哪一幅?”
卷前宋徽宗的題跋,卷中幾方藏印清晰,比之她後來看的故宮展出的真跡,這兩幅畫還是微微有所不同的,明顯少了許多題跋和印鑑,但她很快想到,那必是明代以後的人所提。眼前的兩幅畫區別到底在哪裡呢?她的目光漫無目的的在畫卷上掃視,微微抬頭時,卻迎上了李成梁略帶玩味的笑容。
“這幅是假的。”安媛忽然指著左邊的一幅說道,聲音雖輕,卻很堅定。
“哦?”李成梁的目光掃視了那幅畫,有些懷疑道,“你如此肯定,究竟有甚緣故否?”
“這兩幅畫墨色筆致都如出一人之手,便是從紙張上看,也根本毫無破綻可言。唯一的破綻,在這裡。”安媛用手指了指畫面上的一個地方,李成梁循著她的手指瞧去,瞬時臉色大變。
120
隔了幾日,付雲臚依舊常來看望安媛,隔三差五的送些小玩意來討好,十分地殷勤。李成梁並沒有太過阻攔,只是有一次碰著付雲臚時淡淡的提了一句,舍妹的身子不好,沒太多精神應酬外人。然而這樣的話也沒阻著付雲臚的興頭,明面上去看安媛是不成了,暗地裡依舊是叫如松常常地送東西去。
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瑟瑟的頗有秋意。許是因為有孕的緣故,人也愈發變得困頓起來。下午安媛斜倚著床上看了一陣子書,到了傍晚,瞧著窗外的月兒一點點爬起,她連晚飯也沒用,卻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當她再醒來時,只見滿眼的星光閃耀眼前,閃爍而迷離的光影躍入眼簾,彷彿置身太虛幻境之中。她頓時驚呆了,用力的揉揉眼睛,以為還在夢中未醒。
“你可喜歡這個?”猝不及防的耳邊有人輕聲道,她轉過頭只看見付雲臚清秀的臉龐近在咫尺,也許因為太過緊張,他的臉上隱隱有些發狂,額上也浸出了細細的汗珠。
安媛倒抽了一口涼氣,總算清醒了許多,她愣了一瞬,方才問道,“你從哪裡捉了這許多螢火蟲來?”原來那帳子一閃一閃的東西是無數的螢火蟲,此刻被輕薄的白綃罩了掛在帳子頂上,怪不得睜眼看來如此的閃爍晶亮。
付雲臚頓時有些洩氣,漆黑的眼中有如深潭,秀氣而細長的手指放到了床沿,訕訕地說道,“前幾日你不是說喜歡小時候睡在屋外面睜眼就能看到星星麼?我想了好幾日,才想出這個法子來。讓你不用睡到野地裡,一睜眼也能看到星星。”
安媛又好氣又好笑,“我那是哄如松的玩笑話,你怎麼能當得真——”她想了一瞬,忽然察覺到不對,“你怎麼會知道這話的,那晚我與如松閒聊時屋裡明明只有我們倆個的。”
付雲臚頓時大為窘迫,掩著袖子咳了兩聲,道,“是麼?你記混了吧,我好像是在旁邊聽到的。”
“少耍花樣。”安媛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八成是如松這猴精的小子告訴你的,你們原就是一夥的。”
付雲臚的喉頭哽了哽,臉皮紅的直到了耳根,就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深深垂下了頭去。如此反倒讓安媛也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畢竟巴巴的送了份心意來,自己好沒來由的發作一通算什麼。她覺得與面子上要緩一緩。她看著付雲臚的手無力的垂在床沿,反倒過去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放柔了聲音道,“我知道你的一片心意。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