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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大醫術精湛,遠甚於普通大夫,他親自為你和如鬆開了藥方煎藥,一連照顧了月餘,我也不疑其實他早已身負重傷。直到他見你快醒了,便忽然留了這一紙信箋給我,自己卻走了。我接了書信大驚,派了兵士出去尋他,可哪裡還找尋得到。”李成梁輕輕頓了頓,又道,“我找了精通醫道的元美來給你診脈,果然是有孕的脈象。只是當時你心神不聞,極易滑胎,無奈之下便和元美說了實情,託他先為你治病,並瞞住你,等到你身子調養好了,再慢慢與你說知此事。誰想那日你自己卻聽到了……”
說著他皺起了眉頭,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天山紅,天山紅,這是個什麼毒藥?難道真的無藥可解?”
安媛心中一怔,瞧著那頁薄薄的紙箋,又反反覆覆看了三四遍。她怔怔的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字跡躍入眼簾,卻渾然不知是何意義滋味。滿腦子裡只有一句話,他死了,他死了……她的身子一時徹骨的冷,冷的不斷髮顫,彷彿全部的血液都被抽空了,凝成了一個巨大的冰輪,重重的從心上碾了過去,碾得心被分成了許多瓣,沒有半點知覺。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回味過來李成梁的話,慢慢答道,“天山紅的確是劇毒,只有天山雪蓮可解,鈴兒也因此而死。如今天下哪裡可以再找到天山雪蓮?更也許他……他害死了鈴兒,早已不想活了。”
“鈴兒?”李成梁大驚失色,“難不成誠郡王的死與叔大有關。”他見安媛含淚微微點頭,這才嘆息道,“我當時還不明白他為何執意身負重傷不肯醫治,現在想來他因害了你與誠郡王,早已蒙了死志,是以並不想活了。元美說天山紅的毒性若不治,至多活不過當月,現在叔大怕是早已……早已……”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雪堆積在窗外的芭蕉葉上,厚重卻晶瑩。
那個人……那個人輕消薄立、終年不變的青衫身影……難道真的再也不見了麼?安媛眼眸中泛起薄薄的霧氣,如煙的眉宇間淡淡的都是溼氣,只剩一片空濛。
“如今叔大下落難尋,我也不知你們發生過什麼。叔大信裡說罪孽深重,想來也無臉面再來找你。只是有一言我不得不說,他雖然做出這樣的事來,卻真正是痴情於你。那半個余月他衣不解帶的照顧你,我瞧著這份情誼並沒有半分假的。”李成梁緩緩地把一個小小的紙包塞到了她手中,注視著她道,“你若是恨他,並不想要這個孩子,便把這藥溶在水中,服下就可一了百了……”
“這藥是叔大隨信一併留下的……我找大夫瞧過了,是分量正好的墮胎藥,可以打下你的煩惱,也並不會對身子造成損害……”李成梁的語聲很平淡,彷彿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樣,“……沒了這孩子,你還是可以過正常的生活。就算沒有叔大的託付,我……你與如松這樣投緣,我一樣會待你如親妹。你鍾情於付雲臚,我可以風風光光把你嫁於他,絕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慢待。”
安媛緊緊攥住那紙包,彷彿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她心中忽然大慟,瞬時領會過這小小紙包的分量。因為鈴兒的死,她決意不會原諒他,他卻用這樣的法子讓自己記住了他,永遠不會忘記。他怕自己不會要這個孩子,便以自己的性命相殉,留下這一頁信箋,讓自己決計恨不了他。至於這個紙包裡的藥,是要她親手決定是否結束腹中孩子的性命……叔大,她默默地想,你對我何其殘忍。
風輕輕透開一點軒窗,淡淡的雪花飄落進屋內。一片素冷清淨的白茫中,她隱約可以瞧見窗外清冷的竹籬下,有青碧的藤蘿蜿蜒漫開。那顏色,分明與他的衣衫一致。
彷彿還是初相見的一彎碧水邊,他獨自吹著簫管,她默默的聽。
彷彿還是大雪的那個元宵夜,那夜色與今也並無甚不同。厚厚的雪覆滿地上,滿天火樹銀花裡,他負著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行著。她依在他寬闊的背上,心忽而少了一跳。彼時的言語,彼時的心情,早已錯落不見,遺下往事悠悠,是否空餘恨……
恍惚間,彷彿還是在深宮院牆的歲月,他還依舊站在身後,淡淡的握住她的手,微微皺起眉頭徐徐說道,“……人都是會變的,不值得為別人的改變傷心流淚。”
再也沒有這樣的語聲了。
她愛過,愛的透到心裡。他送過她《玉子譜》,她珍而重之的藏著,以為是長相廝守的誓言,此生願不負君。可她亦恨過,恨得咬牙切齒,十八道嶺上她知道了鈴兒的死因,那一刻她恨得心都扯痛,恨到這生再不願看到他。
若沒有恨過,怎知愛是有多深?
若沒有失去,又怎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