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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了家是什麼東西。
“爸爸,以前是我不懂事,沒有體諒您的苦心,我一直都知道哥哥在美國,我也知道你小則為我,大則為國才一直留在這裡。現在哥哥不在了,您只有我這一個女兒了,我會帶著哥哥和我自己的孝心,一直陪在您身邊。”好像從來沒有連著說過這麼多的話,也從沒和父親說過如此貼心之語,突然說及,面上還是微微泛紅,連帶著眼眶也紅了半圈。
程義靜靜地看著窗外,昏黃燈光下連綿不斷的雨滴打落在地,雨聲中依舊有著奔波的人群,遠處的景物被雨滴沖刷得模模糊糊,沒有了形狀,和現在的局勢一模一樣。
他默了半晌,靜靜開口,“墨蘇,你哥哥是突發的死亡,一切都是不可知的,在天災**前我們終究太過渺小。”
“是啊,在時局大流下,又能做些什麼呢。”她無力地笑了笑,想到了她和少弈的結局。
“你還記得阿州嗎?”
“阿州?”她想了想便道,“我記得,當年劉管家妄圖將我們全部毒死,此番詭計被少弈識破,我們第二天清點人數時發現廚房的阿州跑了,所以認定他是主謀者派來的眼線。爸爸怎麼突然問起來這個人,難道這阿州被抓到了嗎?”
“正是。”程義吸了一口煙,心情持重,“那次事件後你把劉管家關了起來,我之後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回鄉養老了。本來這件事就無從下手,所以也沒想追究,可剛才徐華告訴我,警察署今日抓了個小偷,就是這個阿州。”
程墨蘇瞳孔一緊,忙問,“然後呢?”
“經過審問,他供出了他背後的頭目,也就是當年想要害我們程家的人。”
“是誰?!”
程義冷哼一聲,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想到這個人會害他們,“是上海南幫的老大,南萬。”
“他為什麼要害我們,我們和他沒有過什麼瓜葛呀。”
窗外的雨漸漸停了下來,剛才的暴烈一去不復返,安靜得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但是的的確確發生了,愈是安靜便愈是洶湧。
他頓了頓,又道:“我們的確和他沒有什麼過節,要說這上海和我是死對頭的也就是朱家。當時姜尚豪準備討伐北方的幾個軍閥,曾向我調錢,我的態度不置可否。但這朱家支援了他,想必兩人做了交易,朱家提供資本給姜尚豪,姜尚豪就幫他除掉對朱家威脅最大的我們程家。姜尚豪和南萬又是拜把兄弟,這責任就落到了南萬頭上。”
這些事情就如同麻線團一般,交纏在一起,一點點撥開才能發現源頭在何處。程墨蘇到底經歷的世事不夠,聽完這席話已經冷汗涔涔,“照爸爸的說法,我們現在仍然不安全,畢竟朱家仍和姜尚豪攪在一起。”
“不,現在姜尚豪想拉攏我們,前陣子鍾楚平來提親,很有可能就是他授意的行為。”程墨蘇搖了搖頭,越聽卻越糊塗,程義只得繼續解釋,“姜尚豪老奸巨猾,他早就得了訊息知道少弈藏在我們家,他卻不找人去滅了少弈,你知道為什麼嗎?”
程墨蘇沉吟片刻,終於有了點頭緒,“少弈的父親上官大帥是因為不願意對日妥協才被日本人炸死,由此可見少弈也不會親日,並極有可能會歸順南方政府。但日本人扶植的林鴻堯,必然不會歸順南方政府,姜尚豪要想剿滅他,就需要自己出兵。”
她頓了頓,繼續道:“姜尚豪知道少弈一定會去奪權,若是少弈奪權成功,重掌東北,他就可以用和談方式統一全國。就算奪權不成功,少弈的行為也消耗了林鴻堯的大量兵力,這時姜尚豪再行出兵,也提高了勝算機率。”
“不錯,不愧是我女兒。”程義讚賞地點了點頭,“所以他一直沒聲張少弈躲在租界內的事情,還由著他回去奪權,就是為了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利。後來東北重新歸了少弈,他派人打聽清楚了你們的關係,這才讓鍾楚平向我提親,一來是拆散你和少弈,不讓我資助少弈使其坐大,二來你嫁給了他的心腹,我怎麼著也會為了你去資助他姜尚豪,此舉乃是一箭雙鵰。”
“姜尚豪這個老狐狸也太狡猾了。”
“是啊,也怪我當初才剛回來,還沒看清楚明白,只是覺得你跟著少弈太不安全,他畢竟是舊式軍閥,總會敵不過潮流而被湮滅。”程義抿了一口桌上放著的茶,入口是一片清苦,良久才察覺一絲絲甜,就像移轉著的時間,品過後才能知道它的美和愁。
程義放下茶杯,緩緩開口,“本來我還有意和姜尚豪鬥下去,和朱家鬥下去,和這個世道鬥下去。可是蘇兒啊,自從你哥哥突然沒了以後,我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