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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臉漸漸漲得通紅。也顧不上手裡還打著團扇墜子,隨手扔了針線簸籮裡,怒哼哼拿眼瞪他。
“二哥哥把阿瑗當了什麼人?莫以為阿瑗眼皮子淺,連日來與世子和睦些,便是打著攀龍附鳳的算盤,想著進國公府做侍妾不成?”
越說越來氣,索性跳下杌凳,立在他跟前直言不諱。
“二哥哥,阿瑗才十歲。不說世子,你倒去問問,與世子年歲相仿的大哥哥,他可會瞧上毛都沒長齊,身條直板兒似的小丫頭。既是不能,我又何必傻乎乎往前湊。你與其擔心阿瑗會被世子那張俊臉迷得找不著北,被國公府富貴砸得奴顏婢膝,還不如將來替阿瑗相看個門當戶對,有擔當的本分人。你說是與不是?”
小姑娘義正言辭發了通火氣,駁得姜昱啞口無言,眉心直跳。
這還真是……他與世子避諱著不能言說之事,到了她頭上,嬉笑怒罵,怪他多想。
由此可知她對那位,是真沒存了別的心思。莫不然,不會如此大咧咧放在嘴上,一點兒也不害臊。
想著那位在她身上下的功夫,因她一人,連帶姜家二房也多有照看。再聽她一席話,雖則粗鄙些,常人聽來,合情合理。也難怪她遲鈍至此。
只可惜,那位顯然不在常人之列。
姜昱眼看她底氣十足,昂首出去,突然記起一句市井老話。世子那廂,至今還是剃頭擔子——一頭熱的。
第52章 夜半路遇
晚些時候像是要落雨,燕子低飛,假山水池裡像魚吐泡泡,水氣兒珠子似的向上翻騰。今夜是留在此地最後一晚,七姑娘帶著春英到柴房探看綠芙。只見那丫鬟可憐勁兒的,推了木板床安在房門口。只要一有人來,便能鯉魚打挺,趕緊翻身起來應話。可見是憋得狠了。
好言安撫她明兒個就能放出來,跟著上路。有春英一日三餐送好吃的來,又不用當差,綠芙這柴房關得,人倒圓潤起來。只是生來是個熱鬧人,突然一個人一間房,整日整夜黑黢黢嚇得怕了,倒是真真受了教訓。
帶著春英路過後花園時候,意外聽聞一陣古樸醇厚,舒緩柔潤的樂聲,不覺便循聲而去,踏月到了荷塘水榭。
原是他在。姜瑗止步立在石階底下,望著他比暮色更深的皂衣,從沒有比此刻,更覺墨色與他相襯。
朦朧月光下,他側顏寧靜,微閉著眼,食指交替彈奏,仰首鼓吹的,卻是極少見的葫蘆壎。
壎這種樂器,歷史太悠久,技藝口口相傳,到了如今,真個兒會的,已是鳳毛麟角,稀罕得很。她突然就覺得,這般承載了儒家“何和貴”精義的樂器,配他是再好不過。
他為人順和,性子淡泊,與壎的寬柔調和,相得益彰。
眼角瞥見她到來,他最後吹出一口氣,捧著壎從唇角挪移開,回身招呼,“七妹妹來了。”
對上他目光一瞬,她竟讀出些哀傷。那樣淺淺淡淡,風一吹就化了。飄進她眼裡,竟覺得心有些發酸。
他定是知曉了張家變故,莫不然,平日這樣豁達之人,不會有這樣****的憂思。
“是張家的事麼?”這些年他待她極好。那些個有趣的玩意兒,還在她桃花塢裡收揀著。她不是鐵石心腸,報不了他恩惠,只能偶爾關切。
他從暮色中走來,靜得沒有聲響。立在臺階上看她,高出她許多。俯身下來,眼中柔色依舊。
學著姜昱的樣子摸摸她腦袋,不過一瞬,在她全然不及反應時候,已極快收回手去。“阿瑗,張家,不一樣了。”
聽他悵然一嘆,她突然就想哭。是不一樣了,張家變了,姜家也變了。世道,終歸要變的。往昔安寧,也不知日後還能不能見到。
“張家,還有二哥哥在的。”她不是嘴上伶俐的人,不善安慰,只能乾巴巴表了心意。
“還有我麼?”那人淡淡笑起來,眼中愁緒未去。拂一拂袖袍,索性便這麼坐下。如此卻是換她高出一截。
“離家前夜,父親招我說話。只說張家日後擔子,怕是要落在我一人肩上。彼時以為不過是父親勉勵,心中還激盪一番。到得如今,方知那時自己何等糊塗,竟未能體察出父親艱難,實在蠢笨。”
他的生父,便是監察使張大人,乃是太隆一地頗有盛名的美男子。便是人到中年,每次見到,七姑娘都覺風采不減,自帶了一股文人的雅氣。如今那人,該是揹著不光彩的罪名,回鄉頤養去了。
“張大人對二哥哥期望極深。二哥哥當不負他希冀才好。”往後與這人怕是要日漸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