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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得?”
聽聞此言,楊材嘴唇哆嗦,四郎還認他做長輩?楊材的妻兒亦是滿臉激動,甚至語帶哽咽。
“瓚久不在家,家中全賴族中照顧。諸位長輩的恩義,瓚都牢記在心,終身不忘。”
退後一步,楊瓚跪地,面向祠堂方向行大禮。
族中老人都是紅了眼圈,連勝道:“我楊氏有望啊!”
楊瓚轉向楊樅,磕三聲響頭。
“父親,兒不孝,不能侍奉左右,還請父親保重。”
按著楊瓚的肩膀,楊樅道:“你有出息,就是最大的孝順。起來,日頭短,早些啟程,莫誤了時辰。”
“是。”
楊瓚起身,目光掃過眾人,記下一張張殷切的面容。最後俯身,對楊廉道:“廉兒在家要孝敬祖父,孝順母親和嬸孃。等過了年,小叔便接廉兒進京。”
楊廉點頭,抓著楊瓚的袖子,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小叔,廉兒一定聽話。”
“好。”
楊瓚將一隻荷包交給侄子,內有十餘顆糖丸,皆為顧千戶“友情”奉獻。
“廉兒收好,吃粥時才可用。盒子裡的軟糖,每次也只能吃一顆。”
“恩。”
楊廉抱緊荷包,用力點頭。
楊瓚起身,再次告別父老,終於踏上馬車。
顧卿飛身上馬,向眾人抱拳。
校尉揚起長鞭,駿馬同時揚蹄,噠噠聲中,碎雪飛濺。
不顧寒風,楊瓚推開車窗,屢次向後張望,直到房屋人影均化作黑點,天地間只餘白茫茫一片,才不舍的收回視線。
前世不曾奢望的親情,卻在這個陌生時代得到。
諷刺嗎?
不。
該是幸運。
望著皚皚白雪,楊瓚忽然笑了。
笑聲得暢快,笑得肆意。
面對顧卿望過來的視線,楊瓚更是笑彎了眼。
“楊侍讀為何發笑?”
“為何不能?”
“……”
顧卿挑眉,看著楊瓚,突然發現,眼前之人似乎有了些變化。
曾有過的壓抑鬱憤全然消失,餘下的只有豁達暢然。好似一塊美玉,幾經打磨,終於開始綻放光華。
顧卿拉住馬韁,黑眸深邃,幾將楊瓚凝入其中。
笑聲戛然而止。
強撐兩秒,楊瓚終沒能撐住,縮回車廂。
這一回,朗笑的變作顧卿。
無論騎馬趕車,同行校尉只能心中流淚,這種情況下,裝背景的難度委實太大。若是上天再給一次機會,打死也不和千戶大人一同出京!
第七十三章 抵京
正德元年,正月壬午。
大雪連下數日,雪深處足可沒過膝蓋,入京的官道皆被封堵。
楊瓚一行被大雪拖慢速度,不得不兩次繞路,在白羊口所盤桓兩日,等雪小後再繼續趕路。
留宿驛站時,見到送出騾子的老卒,顧千戶開門見山,詢問對方可懂得養馬。
老卒沒有隱瞞,直接坦言,早年戍守薊州山海衛,曾跟隨指揮到朵顏衛市馬。停留時日,與衛中百戶結交,粗淺學了些養馬的本領。
“後來出了事,互市關閉,再沒見過面。”
弘治十二年,遼東守將殺良冒功,誘殺三百兀良哈騎兵,冒充韃靼,藉機邀賞。
事發之後,兀良哈三衛遣使者入京,要求朝廷給一個公道。朝廷卻是高舉輕放,僅奪數人官職,並未依律問斬。對於死者,只給一些金銀布帛了事,全無半點說法。
使者歸來,三衛首領憤怒不平,多次舉兵襲擾相鄰的北直隸州府。其後,更學著韃靼,趁秋高草肥之時侵擾邊民,打起穀草。
朝廷不給公道,惡名不能白擔,搶也要搶個夠本!
後經朝廷撫卹,總算是消停下來。但裂痕已生,想要彌補,實非易事。
“從弘治十二年到弘治十四年,靠近遼東的永平府一帶都不太平。”
老卒眼皮低垂,映著火光,臉上溝壑愈深,似盛載無限悲痛。
“這條胳膊就是弘治十二年沒的。”
丟開火鉗,單手覆上肩膀,自肩頭到袖緣,空空蕩蕩。
“好在老天照顧,雖沒了胳膊,命總算保住。沒法打仗,靠著積累的戰功,從薊州移調宣府,到驛站中做個吏目,生計也有了著落。”
以老卒相馬